少年郎额头鼻尖渗了汗。
打手们却洋洋得意,以为程勿是被他们逼地出了汗,他们的战力让这个少年忌讳。真是美好的误会,打手们信心满满,全力冲杀;程勿只觉得好烦,只想躲开他们。他绕着桌子走,在桌子间穿梭。衣袍飞起,动作敏捷,却时而磕绊,躲得不甚自如。
女瑶始终坐在桌边看他打斗,她要用一切战斗让程勿迅速成长起来。此时看程勿不想伤人,让自己这么狼狈。女瑶观望半天,开了口:“小勿,听好了!玉皇篇热身,北斗篇只是开始,启蒙,进入核心。日月篇才是最强大的。攻防于一身,百摧而不折。”
“你现在可以学日月篇了。”
“吾悬日与月,吾系星与辰……日月相噬啮,星辰踣而颠……”
浩大、苍茫、磅礴,日月星辰,共悬于天。
日月篇开章一出,女瑶口吟,不怕周围人听得。周围人似耳边叮一声,听到无数浩渺篇章冲击而来。然他们没有学过《淬阳诀》的前篇,他们单单听得日月篇开头,心驰神往,模模糊糊地知道这是上好功法,决不能错过。所有人定住,呆呆听从,努力记忆。然篇章过耳,众人只要一想,便头晕眼花,痛得倒地昏厥。知道是上等功法,却一个字都记不住。
日月篇的强悍,可见一斑。
程勿则听得渐痴,女瑶口吟功法,他如实练来,只觉气海汹汹,五感大开,似有洪自天际汹涌流来。心随意动,身手放开,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打手们当即变得吃力。而程勿被女瑶所引,真气随她走,他操练起来——“砰!”
女瑶提起一地的杂物,快速向外闪。
只见撑着帐子的圆柱轰然倒下,头顶的帐篷、倒塌的柱子,向帐下的所有人罩去。程勿猛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立刻冲过去救帐下吓得面色如土的人。女瑶害他!他还得救人。
程勿:你你你……
女瑶在外:“哈哈哈……”
她津津有味地看程勿如此忙碌,哼了一声——跟她作对,不管是谁,都要承担后果。
帐子一塌,这边的动静便极大。埋在帐下的人哭爹喊娘,锅中烧着的热水滚滚倒泼,烧着的柴火点燃落下的帐子。店家惨叫,小二喊饶命,客人求助。程勿身形如梭如电,一人撑起一柱,闷不吭声,进进出出地救人。铜驼大街上的人流都看过来,官吏们注意到,寻人的燕王府的人注意到,还有一对在人群中的男女注意到——
怀里的小孩儿扒在肩上,哇哇大哭着,伸出小指头向后一直点啊点,口中哭嚎:“爹,爹——!”
但抱着他的男人巍峨高大,面不改色,任小孩在他耳边嚎啕大哭、震得他耳膜一阵痛,他也走得很淡定。
苦了他旁边的美丽姑娘。妙龄姑娘一路跟两边神色各异的人赔笑:“我们不是人贩子,我们没有拐卖小孩,这真的是我家的小孩……”跟周围人微妙的眼神解释了半天,回过头来,白落樱就怒拧夜神的手臂:“你干嘛呀!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嘛,干嘛让他哭?”
这两人,正是来到了洛阳的夜神张茂,和斩教圣女白落樱。斩教教主大驾光临,终于来到洛阳,苦了半年的圣女白落樱感激涕零,连忙过来寻教主,把孩子赶紧还给燕王——一岁的小世子太闹腾了,她这半年过得好心酸。
张茂眉头皱如山,迟疑无比地在街上走。白落樱打他手臂,他不以为然;怀里小孩哭个不停,他也不在意。他只仰目,看着满城灯火,自言自语:“这地方……好眼熟……我好像来过这里。”
白落樱不以为然:“夜神大人,洛阳是繁华大城,您来过这里多正常啊。有什么可奇怪的?”
张茂摇了摇头,没再说话。然他心中直觉告诉他,他来过这里,绝非寻常。
这里,很危险……他不应该来……夜神抵着眉,忍住几次想掉头就走的冲动。
他怀里的小世子还在哭,白落樱无法,买了一块糖给小世子,总算让小孩破涕为笑,不再嚎了。夜神不赞同白姑娘的行为:“为何要给他买糖,惯的他。我们又没钱,养他养得已如此艰辛,何必再自找麻烦?”
夜神真是铁面无私。
白落樱小声:“他是小世子啊。”
夜神:“他爹又没给我们钱。我们供他吃供他穿,已经足够了。我们自己都没多少钱。”
提起钱,简直是夜神的心中痛。他始终不愿花白姑娘的钱,白落樱初让他花她的钱时,张茂苦大仇深,几天都不曾吃饭。后来白落樱善于经营,花了半年时间,总算让他的账起死回生,不再负债累累,开始有了零头。虽然夜神现在还是穷鬼,但是他不再欠账了啊。
然而夜神不愧是夜神,他账面一开始有正数,他就给自己找了事,要把半年的花销还给白落樱。
于是他又负债累累了——因为白姑娘,这般漂亮,而漂亮的姑娘喜欢新衣服新首饰,喜欢打扮。白姑娘半年来的开销,绝对不低。
钱,是夜神面前不能提的痛。
白落樱对他无语了:“夜郎,钱不是省出来的……你这般虐待小世子,等小世子回到了他爹跟前告状,我们会更穷啊。但是你对小世子投资些,燕王一定会几倍几倍地回报我们啊。”
张茂:“我不用他回报,还钱就行。”
白落樱踹他一脚——活该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