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樱忧愁道:“好久没见女瑶了,我好想她。她那个混蛋……虽然我知道她活着,可是她鼻孔朝天,都不跟我亲自说。教主就是厉害,不把我的意见当回事,只命令我,哼。”
两个小喽啰互相看一眼,心情复杂:白圣女在抱怨女瑶教主呢。蒋沂南的死,让他们从另一种角度看白落樱和女瑶的关系。他们想,也许女瑶并不是如他们猜的那样一味打压白落樱?前任白教主,似乎是在保护她女儿?
张茂牵着马,沉默地在旁边走着。他听白落樱和两个喽啰聊得绘声绘色,他也想插一句话。但是往往他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句俏皮的话,那三个人巴拉巴拉已经笑着说到下一个话题了。张茂只好憋屈的,继续沉默。
反是白落樱说了一会儿,扭头盯着两个喽啰:“……你们眉来眼去的也这么久了,商量好了没?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告诉我了么?”
二人一惊:“……!”
圣女大人竟如此洞察人心,知道他们在欲言又止。
两人犹豫一会儿,还是诚实把蒋沂南的事说了出来:“……那个蒋沂南,他生了心魔……”
白落樱怔然,眼睫轻轻颤了一下。踩着脚下簌簌落叶,半晌,白落樱问:“是那个很卓尔不凡、很有魅力的男人?”
是那个打下她笛子的、笑得很疲惫很伤感、将她看了一眼再一眼的男人?
白落樱握住自己的手腕,静静的。她某一瞬,感觉到脉搏的急速跳跃,感觉到心脏的骤然疼痛。她痛得背脊上出了汗,她低下眼睛。她想,那原来就是她的父亲么?母亲从不说出口、却一直挂在心上的男人?
白凤的最后时刻……她喊“沂南”,原来就是蒋沂南啊。
母亲不告诉她,便是不想她和女瑶姊姊去找人麻烦。母亲从不提那个男人,白姑娘从小也不敢多问自己父亲是谁。白落樱是自小懂事的小姑娘,她体谅母亲的难处。哪怕母亲临死前喃喃“沂南”,白落樱也从未想去深究。她想母亲不愿她相认。
母亲养大了她,对她这么好,她若是去认一个陌生人当父亲,她多愧对母亲……
白落樱垂着的眼睫上水渍轻凝,她微微笑。她那逝去的父爱啊。她一生就见过他一面,之后他便死了。他什么都不想说,她也什么都不问。只是为何在事后听到他死了,心里会这般难过?
旁边三人盯着白落樱。某一瞬,他们看着这位圣女恬静平和的侧脸,心中顿了再顿。她走在星光下,她周身像是点缀着柔和光芒。她低着眼睛微笑的样子,疲惫、哀伤、自怜,慵懒的,优雅的,沉静的……和他们所见到的那个男人,多么像。
白落樱长得像她母亲,性格中,却到底遗传了她父亲的一点。
静谧中,白落樱的手腕被青年握住。她侧头,看向张茂的眼睛。张茂沉沉问:“你是否希望把你父亲的尸体从罗象门中偷出?”
白落樱愣了一下,然后她眼睛弯起,摇摇头笑:“不,他是属于罗象门的。他不是我斩教的。虽然他是我父亲,但是、但是他离我而去……我想,就这么结束吧。”
张茂握着她手,无声地给她力气。四目相对很久,夜神想憋出一句安慰的话,嘴张了又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白落樱:“……”
两个小喽啰:“……”
噗一声,白姑娘被逗笑,笑倒在夜神怀里,前仰后合。她伸手指撩男人胡茬扎手的下巴,浑身发抖,一点儿也悲不下去了:“会不会说话啊夜郎?我母亲都死了,你就不要‘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了吧?你是想气死我母亲,还是气死我父亲,还是给我找个后爹啊?”
张茂涨红着脸,闷不吭声。倾而他耳一动,突然出手搂起怀里哭笑不得的白落樱上树。星如银河流动,树影在顶婆娑,他一纵七丈,身后砰砰两声,两个小喽啰吓得大喊。那破风尖锐声从四面八方追逐而来,夜神眼眸缩起,带着白落樱在深林中起跳,连续躲开多次攻击。
攻势一停,张茂肩上还是刺入了三枚银镖。他抱着白落樱,侧头向一个方向看去,肩部出了一片血。白落樱手当即捂住他肩膀,靠着青年僵硬绷实的肌肉,白落樱紧张看去,见苍树树枝上头,立着几个黑衣人。
天鼎阁的杀手。
白落樱深吸一口气。
张茂长身而立,静静等候。林中风雾轻飘,吹起青年的衣袂,却拂不起青年身上那挺拔无畏之势。
天鼎阁的杀手们轻笑:天下第一杀手嘛,夜神张茂,有自傲的资本。
天鼎阁的杀手站在高处,抬了下手,示意自己并无敌意。但是张茂寒着眼看他们,压根不动,也不问他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找上来。站在树上的几个杀手沉默了下,主动说道:“镖上没毒。只是试探下夜神的功夫是否还在,我等不曾有恶意。”
张茂还是不吭气,阴沉的眼睛轻动,眼看已经在想如何留下他们了。
几个杀手向后退,不敢小看张茂。他们快速说完自己的目的:“夜神消失数月而不归,天鼎阁里夜神你留下的财产,已经全赔去了买方,阁主大人还自己掏腰包垫了些才够。阁主很生气,要夜神你快快还他钱!”
张茂脸皮抽了一下:还钱!又是还钱!
他怒道:“我接过那么多生意!”
上方的杀手笑道:“十有九成都赔钱啊。夜神大人你脾气这么大,赔钱多正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