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有那么一句是“淑容娘娘救救臣妾”。
顾清霜抬眸瞧了瞧她,终是启唇,道了声:“慢着。”
宫人们停住手脚,如嫔也一下冷静下来,喘着粗气,惊魂不定地望着顾清霜。
顾清霜挥手让宫人们退远,立起身,俯首凑到她耳边,语不传六耳地跟她说:“进了冷宫好好活着。若能熬过皇上,我便许你善终。”
语毕她凝视如嫔,如嫔也紧紧盯着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只余满目的错愕。
顾清霜眼帘低垂,再度启唇:“带走。”
方才退远的宫人便又上前,继续押了如嫔离开。
如嫔一时回不过神,仍只怔怔地盯着顾清霜,没再发出一丁点声响。
如嫔就这样入了冷宫去,而她与如嫔耳语之事在她回到栖凤宫正殿前,就已被禀进了皇后耳中。
皇后近来对她很是多了几分信任,便直截了当地问她:“淑容与冯氏说什么了?”
原来如嫔姓冯。
顾清霜懒懒地吁了口气:“臣妾看她不甘心,吵吵嚷嚷地不肯被押走,怕这样一路过去要惹出许多非议来,便告诉她会照顾她的起居,不让她在冷宫过得太苦。”
皇后闻言却沉默下来,良久,才又启唇:“这事不劳淑容费心了,本宫会安排妥当。”
顾清霜听得一怔。
她所言的照料自是违心的。或许因为今日开了口,日后为了遮皇后的眼也不得不做,心里却并不十分情愿。
皇后所言,却情真意切。
她是真的想照拂冯氏。
顾清霜不论赞同与否都得承认,皇后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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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牵涉甚广的案子至此就了了。案子的收梢是皇后安置了兰馨,在宫外给她置了个宅子,每个月从栖凤宫拨些银钱供她衣食所需。
冯氏被废没有引起后宫太多议论。倒是紫宸殿里,在冯氏被废两日后又下了旨,命人掌了宁嫔的嘴。
“旨意里头说是因为欺君。”阿诗言及旨意,是这样与顾清霜回的话。
顾清霜淡笑一声:“早先三番五次问她的话,她都说不知情,最后却被兰馨咬出一个冯氏来,说欺君倒也不假,这罚她挨得不算冤。”
但细想她便知道,这不过是个说辞而已。探究下去,该是为着皇次子的事。
他厌恶宁嫔隐瞒,但更恨她不仅这样与冯氏勾结,还让冯氏将手伸到了宁寿宫里头去。
天气在一重新的平和中转了凉。予显过了生辰,也要开始读书识字了。顾清霜赶在中秋之前为阿诗和卫禀办妥了婚事,卫禀直至成婚当日都有几分不乐,只觉委屈了阿诗,但翌日再一并到顾清霜跟前的时候,两人脸上就都挂着笑了。
顾清霜跟卫禀说“日子好好过”。再私下与阿诗提起这话的时候,后头便又添了句“若有朝一日后悔了,也告诉我,我会尽力为你周全”。
阿诗听言只笑,眼帘垂下去,眉目间含着新婚时特有的喜气:“不会的……姐姐放心,卫禀除了不能有孩子,什么都好,我盼着与他白头到老呢。”
这话顾清霜听过便罢,却是过了两日才意外得知阿诗那句“除了不能有孩子,什么都好”意味着什么――小禄子说卫禀为着阿诗,私下里很是看书学了一学。虽是自己不行,但借着旁的东西,男女之事上不会委屈了她。
顾清霜直听得面红耳赤,便屏退了旁人,将卫禀叫到跟前耳提面命:“你们是夫妻,那些事原也该有,本宫也不在这里充什么清高。只一条,那种书在外头看看便得了,不许拿到宫里来。”
卫禀臊得跪地不起,后来不知从何处听说是小禄子说起来的,追着小禄子打了足有一刻。阿诗瞧见了却不明究竟,还跑来探问顾清霜他们怎么了,顾清霜只得回她两个字:“别问。”
是夜,舒德宫中灯火通明。荣妃立在廊下,望着秋夜里的薄雾,良久不言一字。
“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上前为她披了件斗篷,温声劝她,“秋夜寒凉,娘娘别在外头多待了。”
“不妨事。”荣妃笑笑,“容本宫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