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毛触及皮肤,奇痒难耐。但因其细软,粘在衣料上便是太医也瞧不出来。顾清霜不愿自己遭那个罪,只在皇帝衣料上沾了,太医也只能觉得是皇帝对衣料里的药粉过敏。
但卫禀说得对,再难寻的东西也还是谨慎些好。一旦被查出来,那可真是掉脑袋的大罪。
阿诗听言就横他:“还用你说?早收拾干净了,水渠里一冲,什么都没了,你安心补觉去吧!”
“你干什么总凶卫禀!好心叮嘱你罢了!”顾清霜轻斥阿诗一句,又问卫禀,“咱碧玉阁还有几个押着呢?”
卫禀说:“绿菊,还有和她一起当值的紫檀。”
顾清霜颔一颔首:“御前与宫正司的人都精明,紫檀没有嫌隙,熬上两日他们自然瞧得出,便会将她放了,你到时带她过来,我好生安抚她。绿菊那边……”
她抿唇思忖片刻:“贵妃在宫里这么多年,收拢几个忠心的手下总是办得到的,只怕还有的审。你一会儿拿些银钱送去宫正司,就说这些日子辛苦他们,慢慢审问无妨,别让人平白死了便是。”
她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人死得不明不白,而后死无对证。
又过两日,顾清霜在午后起来时落了红,匆忙传太医来看,太医看看她毫无血色的脸,再搭脉半晌,终是只得谢罪:“臣无能,但娘子年轻……精心调养些时日,自会再得喜讯的。”
不及说罢,痛不欲生的哭声已响彻碧玉阁。
自然,她这为孩子而哭自然是假的。
她从不曾有孕,自开始做寝衣那日起,调节脉象的汤药就减了量。直至事发当日,药完全停了,再拖上三两天,当然是就算天神下凡也不可能摸出喜脉了。
只不过,她到底是经历过家破人亡的人。想想家中的父母弟妹,哭得痛彻心扉半分不难;若再想想那负了她的贺清晏,难过还可再深两分。
皇帝闻讯很快便赶了过来,温言哄了她良久。直至有朝臣入宫议事,他才不得不回紫宸殿去。
阿诗在圣驾离开后挑帘进屋,福身禀说:“紫檀刚回来了,但说方才有人去宫正司,带走了绿菊。”
顾清霜一惊:“什么人?!”
“娘子莫慌,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阿诗道,“说是竹嬷嬷亲自带了好几位得力的嬷嬷去提的,道太后娘娘要亲审。”
顾清霜这才缓缓舒下气,静了会儿,唇角勾起笑:“还是太后娘娘老谋深算。”
连皇帝都劝她搬离芳信宫。如今她的孩子出了事,太后自也会头一个疑到贵妃头上。只是她不仅怀疑贵妃,也信不过皇帝,更怕宫正司那边揣摩圣心放贵妃一马,让这事不了了之,所以索性提了人押在自己手里。
那她就不必再担心了。太后素来看贵妃不顺眼,如今机会难得,自不会放过。
第34章螳螂捕蝉
珍容殿里,四下安寂。
前些日子贵妃总在殿里坐着怔神,一坐就是大半日。自清才人小产之后,她倒不那样怔神了,着人寻了绢布针线,做起了绣活来。
从早绣到晚,一绣就是一整天。
她的手艺是庄太妃一手教出来的,庄太妃家里头在织造做官,女眷们接触这些都多,手艺一等一的精巧。贵妃一日日学下来,做得便也不差,早些年还没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的时候,太后也是喜欢她的绣品的。
说起来,她与皇帝日久生情,最初戳破那张窗户纸的,也是她绣出来的一方帕子。
在那之前,宫人们都只瞧出皇帝对她有意,而她只顾思念故土,似乎从不动心。
后来,那方帕子落了出来,绣着一对鸳鸯,旁边一笔一划配着的小字,却是皇帝从前写的一首词。那首词与情爱毫无关系,偏那样绣在鸳鸯旁边,各种意味反倒更为明显。
也正因此,情愫才再也遮掩不住,她最终避去了千福寺去。
思兰一语不发地立在她身边回忆这些往事,又看看她面无表情地一针针接着绣下去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贵妃娘娘在过往种种里,是有算计,甚至就连最初的那方帕子也不是平白掉出来的。可她对皇上的爱恋却是真的,万般算计,都不过是为了让他将她看得更重一点。
再说,她有算计,宫里别的女人难道就没有么?远的不说,就说那个清才人顾氏,思兰就不信她真是因为缘分入了皇帝的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