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霜听到一半就提笔蘸墨,自顾自地抄起了经。等他说完,就摇摇头:“敏妃昨日才册封,这两日正是温存的时候,不会傻到在皇上跟前提这些鸡毛蒜皮来扫兴。”
卫禀听得松了口气,缓出笑容:“这倒也是……还是娘子思虑周全。”
“不过。”顾清霜轻笑,“想让事情拐个弯飘到皇上耳中,原也不太难。”
卫禀神情凝滞:“这……”
顾清霜继续往下抄着,语气悠哉轻飘:“若你在御前当差,见到敏妃身边的过来讨要上好的伤药,你敢不敢全然不与皇上提起?”
“自是不敢……”卫禀怔然恍悟,顿显惊慌,“那岂不是坏了?”
要知道,顾贤仪是刚从庙里出来的主儿,从前吃斋念佛。如今一进宫就打坏了人,落到圣上耳中,不知要怎么想。
顾清霜只说:“我敢打,就不怕让皇上知道。那药且给他们用着吧,顶好的东西,别浪费了。”
卫禀哑笑:“他们恐怕也不敢用。宫里头弯绕多,他们也怕着了旁人的道。”
顾清霜随意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低头抄经。她只是觉得南宫敏不至于为了让她坐实恶毒的罪名在那药里动什么手脚,所以好好的药不用白不用。
至于卫禀所言,则只能道一声“但愿吧”。
宫里头弯绕是多,尚仪女官着意给她挑选出来的宫人应该多少都心里有数。只是,人的爱恨有时来得也实在是快,她事出权宜打了那两个,总归不得不多加提防。
说起来……贺清晏做了那样的事,倒似乎对她仍无半分防备,只是愧疚有加。男人啊,陷在自认为深情的心思里,总是最能自欺欺人的。
望着窗外的花枝轻叹了声,顾清霜便按下心神,不再多想了。她安安心心地抄了一整日经,晚上用过膳,唤来阿诗。
阿诗已依她的吩咐在院门口小心地盯了多时,进屋就禀话:“皇上已半个时辰前就已到敏妃那里了。”
顾清霜的点点头:“帮我理一理发髻吧。”
“娘子要过去?”阿诗一怔,面显犹豫,“纵使可以打着见敏妃的名义去,是不是也太刻意了?”
“我非要进去才会刻意。”顾清霜边说边坐到妆台前。今晚,她其实没打算真去见任何人,不论是皇帝还是敏妃。
铜镜中,阿诗又是一副雨里雾里的模样了。顾清霜不打算再细解释,这傻丫头近来长进不少,她便更愿意让她自己去瞧去悟,好过直接说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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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妃所住的珍容殿里,当下正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皇帝与敏妃用完膳在殿后的园子里散了会儿步,正值春光大好之时,夕阳映照百花,染开一片温馨。一众宫人都很识趣,无人上前搅扰,只远远守着。与敏妃最亲近的几个宫女心里都高兴,只觉得这一幕能这般出现,便不枉自家娘娘的几载清修。
俄而忽有一宦官自前头过来,行至院门前,就被思兰挡了去路:“什么事?”思兰问他。
那宦官道:“思兰姐姐,顾贤仪在外求见。”
“这个时候?”思兰眉心微跳,眼眸一转,即道,“你别管了,我去禀娘娘一声。”
那宦官就告了退,思兰冷冷地睃一眼正殿方向,就朝敏妃与皇帝所在的凉亭走去。
思兰心里想得明白,顾贤仪,决计就是个妖精!白日里来问安时娘娘就说了不见她,这会子又过来,无非就是想到皇上跟前晃呗!
这点伎俩玩给谁看?做梦去吧!她不仅要将人挡了,还要把她那点算计全推到皇上跟前去,免得她日后再碍娘娘的眼。
凉亭里,敏妃瞧见思兰往这边走,目光就不自觉地飘过去了。待她走近,敏妃便问:“怎么了?”
思兰低着头蹙着眉:“外殿候命的小何适才来禀话,说顾贤仪在外求见呢。”
敏妃眉心微皱,只说:“时辰太晚了,有什么事,让她明日再说吧。”
说罢她便又要与皇帝讲话,思兰却并未就此告退,立在那儿道:“要不……娘娘还是先见见她吧。”
敏妃再度看过去,萧致不由也瞧了她一眼:“怎么了?”
似是未料及会被皇帝问话,思兰滞了滞,福身:“回皇上,顾贤仪今日下午便来问过安的,娘娘那时便告诉她累了、歇下了,她偏这个时候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