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领着人走了……
另一只手被踩到失去知觉,可那被瓷器深深刺入的伤口正滴着血,泛着疼。
不知道是该说恰逢其会,还是天不作美。
靳敏就正好赶上那晚回来。
她当时高中住校,顾兰一家三口卷铺盖跑路的时候还头脑清醒的给她那并不关心的女儿留了地址。
他拖着伤口淋漓的身子回去时,就看到等在门口的靳敏,还有站在她身边支支吾吾的靳。
他当时笑了,没有任何原因,也不出于任何目的。他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后来他明白了,在当时那个场合下,确实笑不如哭。
那晚靳敏带他去医院包扎,医生说再深一点就会伤到神经,即便好了也指不定要留疤。
他想着还不如刺深一点,损伤了神经正好,他就真的成了别人口耳相传的神经病。
靳敏红着眼坐在一边,也不说话,可眼里的心疼和愧疚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用那只还算完好的手盖住那凉冷的手背。
她没做错任何事,她那么好……或许天使总会替恶魔的所作所为悲天悯人。
伤口后来了炎——没办法,他也想谨遵医嘱,但在那个家里,他没办法不沾水。
伤口带来的反噬很猛烈。
他在很多个蝉鸣虫叫的夜晚,在偶尔有老鼠溜过的犄角旮旯,在那个简陋硌人的地铺上,一次又一次的抓挠着瘙痒不止的伤口。
后来果真如医生所说,伤口留了疤,他带着这个印记活了整整十八年。
顾念辞没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卫希,只是说了自己那道疤痕的由来。
面前的女孩慢慢揉着小臂,脑子里全是顾念辞那句“我九岁的时候”。
她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并不开灯。无尽的仇怨止不住滋生,黑暗里,让她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满目的黑色替她遮掩了丑恶的心思,让她不至于在善良面前凌迟自己。
盖着白布的尸体从面前抬过,那底下是她父亲。她不想去评判他是不是自作自受,但犯了错后,要用命去弥补,她觉得那样的代价太大了。
她盯着顾念辞袒着的那块疤,想到了她的亲哥哥,他被人带走时她还在学校。
她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没在场,但她那天错过的内容被别人扯着头帮忙补充,奚落的话一字不落的钉进耳朵里。
她听见那个女生说“我妈当时就在场,她说你哥像只老鼠一样被警察带走了,吓得直哆嗦……你是杀人犯的妹妹……”
她不相信人能一夜白头,但她妈确实一夜之间便肉眼可见的憔悴,她只能尽可能的不去添麻烦,她想要的仅仅只是一家四口安稳的过日子。
后来她被送到舅舅家,小时候她觉得是自己不讨人喜欢,因此他们一家对自己没有好脸色。后来才明白,寄生虫依靠宿主而活,她的舅妈不是善茬,但她无法反抗,否则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面前的女孩一言不,顾念辞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他没想从这个话题引出海螺嘶鸣后的绝响,他只想在他朝海螺伸出手后,它不至于警觉的缩入壳。
换言之,他想让卫希足够信任他。
顾念辞从不会在咨询时向别人袒露他的故事,他觉得这种揭开伤疤换得别人一吐真心的手段很不专业。他一直认为心理咨询师是读心者,而不是把自己置于被动地位的述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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