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他多年前也做过数次,可如今做来,竟觉十分生涩。
…
广仪殿中,公主端坐在上方,漆金的椅下长裙绕落一地。
少女红唇轻轻扬起,懒漫靠在椅背中,睨着殿上一众美男奏乐起舞,张唇吃下跪在脚边的一男奴递上的柑桔。她素白皓腕撑着下颔,看得乏了,叫停了舞宴。
“没意思,就没有新奇一点的?”
殿上一众被选来的男奴也皆是仪表俊丽之人,会弹琴又懂舞技,竟被这般嫌弃,一时也纷纷埋下头,不敢出声。
初九等了一会儿,不曾等来人出列,便道:“那公主想看些什么?”
“舞我腻了。”
“那公主可愿看属下舞剑?”
庄妍音支着下颔,翘睫微眨:“好呀。”
初九让康礼与秦遇将这些男奴送回,也短暂去换了一身广袖长衫,带了剑来。
男子英姿宛转,握剑侧倾而出,长衫广袖飘逸,一招一式游刃自如。春昼暖阳当空,没有丝竹声,静谧和煦的风里唯有这振耳剑音。
庄妍音眼前恍惚是万马千军,穿着铠甲的男子雄伟挺拔,他修长的手握起书卷时明明文弱好看,可那双手也能握剑,执掌生杀。铁骑踏过长河与黄沙,天地间烽火硝烟卷裹着血腥,像小说中那样,他自累累尸骨登上权力顶端,二十几岁,用抬眸的眼神凌驾皇权上定夺生死。
这个人是她的哥哥,在梨花纷落的月夜下对她笑过。在娇俏桃花树下揉她脑袋,为她作诗,唤她小童。在那一方书院里,他就只是她的哥哥,任背任抱,陪她在屋檐上吃桃。
初九结束时,长剑上落着一朵嫣然盛开的牡丹,他拈花来到她身前,用最虔敬的姿态俯首,将花递给她。
庄妍音好笑地接到手上,初九也不禁弯起唇。
“你可学了轻功,会飞屋顶吗?”
“属下无能,还不会飞檐之术。”
“哦,也不能太难为你。”
庄妍音起身回宫,将牡丹送到一旁陈眉的发髻间,陈眉扶着花不好意思地冲她笑起。
她又开始招男奴的事情各宫皆已知晓,有朝官与后妃都安排了俊美男奴想塞给她,沈氏不太高兴,想制止时被裕庆太后与皇后说教。
“她不过就是爱玩了些,自有分寸。阿妍是个好孩子,你别约束她。”
沈氏被说得没有办法,庄妍音如今本就不算再是她女儿,平日里的一声母妃都算是逾越得来的,便不敢再与太后皇后忤逆。
庄舒媛也入宫来邀请庄妍音去公主府赏花,庄妍音答应前去,毕竟年轻姑娘就该有年轻姑娘的样子,也能看看京中贵女们都爱玩些什么。
这次出行,她的公主仪仗浩荡。庄振羡赐了她皇帝仪仗,哪怕庄妍音只带了半数人,前后开路禁军,左右十几宫人,后骑兵护阵,排场也仍是震惊了路人。
一路百姓都匐跪行礼,山呼着“公主千岁”。
三公主府上贵女皆已到齐,见面覆轻纱的庄妍音从仪仗上下来,都前来行礼。
庄舒媛的赏花宴布置得高雅,她时刻保持着皇女的品味与尊贵,一轮赏花宴过后,她领了庄妍音去另一庭院。
花卉堆砌出一条盎然花路,穿过长廊,庭中一俊逸少年正于杏花树下抚琴,见她们来,忙起身行礼,复又重新抬袖弄琴。
这是上回那个样貌出众的少年,庄妍音还记得。
“皇姐,此人叫荀玉,他甚通音律。”
庄舒媛请庄妍音坐,低声道:“皇姐问过我一回,我便特意请来此人。那日也是他先听到皇姐的呼救声,我才没有赶来太晚。”
庄妍音弯起唇。春风中杏花倘佯,此人的眼睛竟真有几分像她哥,那双唇棱角也有些像,只是卫封的下唇略薄些,唇线也比这人要好看很多。
庄舒媛的心思她懂了几分,也不会拂了人家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