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一族皆被庄振羡一道圣旨赐死。
他对庄舒容也仁至义尽,从皇室除名,废为庶人,罚去皇陵永不再归,驸马被抄家赐死,家产悉数充公。
庄威因不曾参与这桩事,那日还真以为自己皇姐要与庄妍音和好,原本在奋力养好伤准备再回信塔,但经此一事,一蹶不振。
庄妍音去看他时,少年眼眶都是红的,见到她内心五味杂陈,既是仇恨,又知是自作孽。
庄妍音也不曾坐,就站在门口处:“你还想回去继续守信塔么?”
“你不是来要我死的?”
“我以国事为重,不会意气用事。”
庄威许久才开口,嗓音僵硬:“其实我知是你开恩了,沛山那次你便可以拿走我的命,我的母妃原本最得宠,我也曾是父皇最看中的皇子,这些年的落魄,我见识到许多不一样的人心。”他苦笑,“其实有些坏人还不及你。”
当年庄振羡要对姚贵妃施以腰斩,他去求庄妍音,庄妍音点醒他让姚氏自尽。他当时气急,实则那却完全是他母妃最好的结局。
这些年他尝尽人情冷暖,从最初坐在信塔中的羞愤,到后来路人对他感恩戴德的眼光,还有许多好心的姑娘红着脸来信塔前给他递糕点与果子,都说他辛苦了。
可就算是他母妃害人在先,那终究是他的母妃,他心里始终介意庄妍音是他的仇人,矛盾的是这分明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若真为父皇考虑过,便该知晓父皇已经仁至义尽。作为子女,你与庄舒容伤的难道不是父皇的心?”庄妍音道,“齐帝攻申,御驾亲征,自南斩将破关,虽然申国兵足,也向楚国结盟,但二国之力可敌齐帝骁勇谋略?”
“申国所经之地,只顾掠夺不顾百姓。齐帝所经之处,不毁百姓家园,还顺路收编难民,驭人有术。”
“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是哪国胜,终将为一大国,三国天下如今七分已久,终有被统一的那天。我们大周该怎么办?占着南海淮海丰沃的海洋资源,却无贤臣良将。嫡子还小,各皇子也唯你聪颖,你们兴许都怨我恃宠而骄,可我自问没有对不起大周,我只是性格如此,何曾主动去招惹你们?”
庄威握紧拳头,许久才嘶哑着嗓音开口:“……你让我自己想一想。”
庄妍音未再与他言,回了鸾梧宫。
自那年庄威看不起庄振羡,朝他磕完三个响头欲断绝父子关系时,她便觉庄威还算有些骨气。
这两日庄振羡因为这件事大伤元气,一面不忍心她受害,一面也是他亲生的骨肉。
这个爹荒淫、愚笨、偶尔残暴,可他却宠爱子女,宁愿自己生闷气都不想太严惩子女。如今为了她与庄舒容断绝父女关系,却不知如何处置庄威。
庄妍音不想让庄振羡难过,也希望那信塔能继续维系下去。
鸾梧宫中已经有许淑妃与庄舒媛在等候。
见她归来,母女二人朝她行礼。
许淑妃赔笑道:“公主,你伤可好些了?这是我送来的药与一些赔罪的首饰,这一趟让你受害,我与舒媛十分愧疚。”
庄舒媛也朝她赔罪:“皇姐,那日我真的不知情,我若知情便一定会阻拦此事!”
庄妍音已经查过,庄舒媛的确没有参与这件事。
她赐了座,瞧了眼那些丰厚的宝贝,也不再计较。
只是忽然想到了前几日瞧见的那名仪表俊丽的男子,那双眼睛与嘴唇竟有几分像卫封,她一定是听多了她哥沙场的骁勇,又许久不曾再好男色,才眼花的。
她随口一问:“那日我见着一个翩翩公子,手执玉笛,跪在你不远处,那人谁呀?”
“皇姐一问我也有了印象,那是驸马请来为我庆生辰的乐人,此人生得俊丽非凡,被许多贵女请去府中作宴。”
“哦。”
庄妍音未再问,但一想自己这么久都不好色了,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公主从前可是以好色闻名全国的啊。
许淑妃母女俩走后,庄妍音去探望她父皇。
庄振羡这两日都将自己关在成乾宫,一摞摞奏疏抬进去,人一直没有出来过。
她行进御案前,脚步悄然无声,一双手臂轻轻圈住庄振羡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