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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前,空旷广坛上乌泱泱候满文武百官与新帝亲兵。
典仪齐备,喧奏华章。
新帝身着帝王冕服,脚踏龙首玄舄,头戴帝王冕冠,摇坠的十二疏玉串后是一双深邃眼眸,繁重典仪行毕,伴随着山呼不绝的万岁声,新帝被拥簇行进明文殿,进行第一个早朝。
大齐的典仪里,登基当天繁琐乏累,少有新君上朝,但新皇下令,他们不敢不从。
大齐之律仍是跪叩上朝,众人跪在金銮大殿上,见刘恒与王献轶的尸体被抬入大殿,丢在他们中间。
这二人皆是屈武最得力的心腹,昨夜皇宫腥风血雨,群臣皆知,但这二人自尽谢罪还是他们在入宫时才知的。
龙椅上的年轻帝王纵使刻意低沉着嗓音,却掩不住那股十九岁少年声音中的明朗。可众人如今已不敢再拿看待一个十九岁小儿的目光去对待这年轻帝王。他不怒自威,竟然一夜之间杀了两名佞臣。谁都知道这可不是自尽谢罪。
“右相刘恒,左相王献轶,受胁奸佞屈武,无颜奉朕,自尽谢罪。他二人临死之前手书此血名册,名册上是这些年枉顾朝廷,为屈武做事的朝臣。”
卫封展开名册,逐一念出这死亡名单。
被念名的大臣皆跪爬出列,屈武都已死,此刻再不敢辩解,惶恐求饶。
卫封道:“户部刘顺昌,辛丑年茂地旱灾,私吞赈银八十万两,致死百姓一百七十五人,勾结屈军私吞军需六百三十万两。罚抄家,灭父三族,刘顺昌押往茂地,腰斩处死。”
他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捏着那本名册:“兵部左鄢,滥用屈军,私造军械,赐死,全府流放南关。”
“兵部宋行章,斩首……”
“皇上,臣不服!”
那被点名的老臣跪行上前,他历经两朝,料想一个十九岁的小儿不会有那么多的证据,只是用皇权威吓他们。
龙椅上的新帝神色平静,本该是风华之年多笑的,却为维系这份帝王之威,俊容凛漠,冷冷甩出一份证据。
那老臣面如死灰,再想呼吁同党求救,听到头顶威压冷漠的声音:“谁无罪,朕心如明镜。宋行章于明文殿狡辩,有污先主明辨之威,可当庭斩首。”
禁卫提刀进殿,殿上一阵唏嘘惊呼,所有人都不敢睁眼看。
新帝生得比齐国第一美人钟氏还要出众,好看的薄唇吐出的却尽是毫无温度的话,念出了许多名字:“……以上之人,法不容情,若有为其辩者同罪论处。以下名单,革除官职,迁出魏都,三代不录用。”
此事毕,新帝念起一份补官名单。
殿上几位老臣内心惴惴,原以为这些补上来的官员应该都是新帝的人,却听得许多名字皆是从前那些被屈武打压之人。众人一时不知如何评论这位新帝,说他有勇有谋,为名除害,为官正道?可他也十足铁血无情啊。
政务终于处理完,在众人以为这场朝会将毕时,听得新帝抚掌示意,禁军抬着桌案与蒲团入殿。
“我朝跪立听朝已行数百年,今日起朝官一律赐座。”卫封睨一眼礼部尚书应纶,“为应尚书洁面。”
应纶惶恐地跪列谢恩。
方才殿上斩杀宋行章,鲜血溅到他面颊,他惶恐害怕,不敢擦拭。
内侍与女官为应纶轻柔擦掉血迹,长巾温热覆在面颊,应纶热泪纵横,脑中竟有一个念头,沉疴多年的齐国或许真的迎来明君了。
……
丙坤殿连夜皆是灯火长明。
虽然屈武与其党羽皆已铲除,但齐国内政想要稳固纪法还需时日,卫封一刻不敢耽搁。
可登基的第二日,他便已经写信给庄妍音与初九,着卫夷带信回去接她。
他记得他的小卫想做公主,他如今可以满足她的心愿了。将她托付给陈久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已在信中向陈久解释赔罪,若陈久愿意来齐,他也会安顿好。
而此刻忙完国事,卫封又在书房给楚夫子与众弟子写信。
他作为质子一路从周国杀回齐国,这件事天下皆知。他在心中向楚夫子与众弟子赔罪,也想询问楚夫子与众弟子之意,可有愿入齐国为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