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女官叹了口气:“那时云家似乎是犯了什么错,先帝一怒之下,就把云大人关进了死牢。说是要治他死罪,其实不过是想以此震慑云家罢了,但太嫔……太嫔竟当了真,以为先帝真的要杀云大人。她想去替云大人求情,但先帝如何会听一个小小宫女的话?后来,不知是谁告诉她说先帝喜好美色,于是太嫔就……”
后面的事,不用她说,宋栖迟也想到了,不由得心头一酸。
蕙女官顿了顿,缓了好半晌才稳住心神,继续说了下去:“太嫔生的极美,就算是当最得宠的齐贵妃,也不及她半分媚色。先帝起初很喜欢她,夜夜都要她侍寝,但后来太嫔有了身孕,先帝……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先帝一向最看重出身,无法容忍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女怀上他的血脉,本想赐她一碗落子汤了事,但太嫔苦苦哀求,先帝只好勉强答应。太嫔以为保住了自己的孩子,还高兴的不得了,根本没想到先帝存的是去母留子的心思。”她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此事也怪奴婢,奴婢当时若在太嫔身边,一定会极力劝阻,让她莫要去招惹先帝。”
宋栖迟心中惋惜,轻叹一声道:“云大人乃云家家主,执掌暗线,辅君理政,纵然犯错,也不是先帝说杀就杀的,太嫔这是关心则乱了。”
她想,云大人心里,多多少少是喜欢姜太嫔的吧。不然也不会在她死后,夜夜跑去念和殿看她的画像。
宋栖迟叹了口气,如今她已经明白了云郴昨夜出现在念和殿中的缘由,只是有一点尚未明朗——
云郴与姜太嫔的旧事,崔家是如何知道的?
她思量了半晌,决定暂且把这桩事放在一边,毕竟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等着她去做。
她得去看看云贵妃。
她知道云青枝并非性子软弱之人,但就算她平时再坚强,恐怕也难以承受这丧父之痛。且云家无子,云郴这一死,云家便没了顶梁柱,所有的事情都要落在云青枝的肩上。
云青枝素日里待她不薄,如今云家出事,再怎么说她也是要去看看的。
宋栖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扶着床榻坐起来,对蕙女官轻声吩咐道:“劳烦姑姑替我更衣,本宫去看看云贵妃。”
蕙女官吃了一惊,连忙劝阻道:“娘娘,陛下吩咐了让您好生静养,等下太医还得来给您换药呢。”
宋栖迟摇了摇头,坚持道:“本宫的伤不要紧。姑姑去拿件素净些的衣裳吧,再去妆奁里挑几支银簪来。”
蕙女官见她执意要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依着她的意思取了衣裳和首饰过来。
宋栖迟换好衣裳,便带着蕙女官出了门。她今日打扮的极素净,连身上披的大氅,也着意换成了那件不带任何纹饰的白狐皮。如一朵不染纤尘的雪莲,亭亭盛放在雪中。
进了睦云宫的门,宋栖迟还未来得及让灵音进去通禀一声,就看见云姨娘灰头土脸地从殿内走了出来,瞧那副模样,竟像是被赶出来的。
紧接着,屋内便传来了云青枝含着怒气的声音:“父亲新丧,你不好好地在府中打理父亲的后事,反而大清早地跑到我这儿来说你女儿入宫的事,当真是不知廉耻!”
“我这不也是为了云家好吗!”云姨娘不服气地回头看了一眼,到底是没敢再与她争论,只敢小声嘟囔,“如今老爷没了,绾绾要是能入宫,云家不也算是多了一分指望吗。”
她一边说一边忿忿地下了石阶,抬头看见宋栖迟,连忙朝她行礼:“莺莺见过贵妃娘娘。”
宋栖迟略一点头算是回应,便没再看她。她不是很喜欢这位云姨娘,所以也不想与她说太多的话。
“宋贵妃,我们娘娘请您进去说话。”灵音推开殿门,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蕙女官,“劳烦蕙女官在外头等着,娘娘现在心情不好,只想见宋贵妃一个人。”
蕙女官连忙点头应下:“奴婢在这候着娘娘便是。”
云姨娘站在一旁,瞧着灵音把门关上了,这才转过身来,对着蕙女官盈盈一笑。
“阿蕙,这么多年未见,不知你在这宫里头……过的可还如意?”
第66章旧事“宋栖迟,你要好好照顾他。”……
蕙女官微微低下头,面色平静:“奴婢在宫中过的很好,不劳云姨娘挂心了。”
云姨娘轻哼一声,“你如今是陛下身边的掌事女官,过的自然不差。只不过你这辈子,都只能待在这宫墙里头做人家的奴婢,哪儿有我在宫外活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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