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本该是二公主这个月回宫的日子,可皇后娘娘昨晚在宫中等到深夜,也没等到人来,于是今儿一早便派了人去公主府请。结果却发现,二公主……已经死在了公主府里,娘娘得了这消息,如今已是失心疯了,殿下快去看看吧!”
宋栖迟连忙起身,匆忙拿了件衣服就往外走,绫姑姑赶紧小跑着跟在后头。
这一路上,绫姑姑哭哭啼啼的,宋栖迟皱眉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事情的经过理清楚了些。
因着夏军接连战败,华京中便流言四起,都道华京失守是迟早的事,许多百姓便收拾了东西想要出城,去南边先避一避。可这么多人同时出城,势必会引得民心动荡不安,宋鸣便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出华京一步。
纵然天子令下,仍有好些人不死心,想尽法子去贿赂城门的守卫,趁着深夜偷偷溜出城去。
那王知泉便是如此。
他向来贪生怕死,听闻华京就要失守,更是吓的好几晚没睡着觉。他将公主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能带的都带在了身上,然后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寒夜,和王蓉逃出了城,把宋夕韵丢在了公主府里。
他想逃走,自然是不敢把此事告诉宋夕韵的,若是她泄露了消息到宋鸣那儿,他可就一步也别想离开华京了。
可若是将她带上,又觉得累赘,王知泉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将她锁在房间里,又寻了个由头将伺候她的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个小丫鬟秘密守着她,给送些饭菜别让她饿死了就成。
谁知那小丫鬟也是个怕死的,眼瞧着他们都跑了,自己便将府里剩下的银钱都收拾了,隔天也逃出了城。
只留下宋夕韵一个人被锁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堂堂天家公主,最后竟被活生生饿死。
听说宫里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还穿着件披金绣银的华美宫裙,绚丽的裙摆在地上铺成一朵娇艳的花。
她干枯的面容在发钗步摇的盈盈宝光中显得如鬼一般冰冷而瘆人,几乎看不出人样。
她这般下场,其实也怨不得旁人,说到底,只能是怨她自己。
宋栖迟轻轻叹了口气,站在石阶下跺了跺鞋上沾着的雪,然后才走上前去,推开了康华殿的门。
她隔着老远就听见赵皇后撕心裂肺的哭声,案几上的东西被她摔了一地,几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而宋鸣就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地看着发疯的赵皇后,眉眼间满是疲惫。
宋栖迟极小心地跨过地上的碎片,上前去行了礼:“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起来吧。”宋鸣无力地朝她摆了摆手,“你母后如今这副样子,太医皆说是心病难医,救不得了。”
宋栖迟转头看向赵皇后,她鬓发散乱,双眼无神,身上的凤裙沾满了茶渍,肮脏不堪,哪还有半点皇后的样子。
“夕韵,我的好孩子……”
赵皇后呆呆地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口中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宋栖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弯下腰想将她拉起来,可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就被她厌恶地甩开。
“别碰本宫!本宫要在这儿等夕韵回来,谁也别想拦着本宫……”
赵皇后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好像已经不认识她了一样,眼神里充斥着疏离与陌生。
宋栖迟的心仿佛被人揪着一样的疼,她低下头,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小声问宋鸣:“父皇,那王知泉可抓到了?”
宋鸣淡淡道:“已经派人去追了,不出三日定能将人抓回来。”
“那就好。”
宋栖迟点了下头,然后便再无旁的话可对宋鸣说,父女二人就这样静默而立,一同听着赵皇后嘶哑而疯癫的喊声。
“陛下,大事不好了!”
善明公公急切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僵持,他急匆匆地进门,跪在宋鸣前头,颤声道:“楚梁攻破了苏河之界,如今已经奔着华京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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