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在她身旁的那些贵女听了这话,看向裴溪故的眼神一时都变了味。
“瞧他生的那模样,好是好,可一看便知是个狐媚惑主的。”
“可不是么?长公主那样好性子的人,可别被他迷了眼才是。”
那些久居深闺的小姐一向听风就是雨,又最喜欢嚼舌根,这会儿更是叽叽喳喳小声议论个不停。
宋夕韵愈发得意起来,细眉微扬,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栖迟,似笑非笑道:“早就听闻皇姐极擅管教宫里的奴才,今日也该让妹妹学学皇姐的手段才是。”
宋栖迟瞥了一眼四周,总算是明白了她为何好端端的突然请了这么多贵女来宫中赏花,原是一早便想着要把此事闹大。
她冷冷勾唇,轻嗤道:“夕韵,他平日里并未冒犯于你,我不知你为何要这般三番五次地为难于他。”
“我哪儿有为难他?不过是不想冤枉了那无辜的小宫女罢了。”
嘴上虽这么说,可宋夕韵心里清楚,她是看不惯裴溪故那副在人前永远清清冷冷的模样。
自他第一次出言顶撞她起,宋夕韵就看不惯他那副样子,明明已是寝奴之身,却偏生喜欢穿一身白衣,如一块无瑕美玉般,不染世间半点纤尘。
明明身份卑微又下贱,还偏偏有着那么一双桀骜狠戾的眼睛,而那双眼睛,只会为一人柔软温顺——
她的皇姐,宋栖迟。
宋夕韵暗自咬紧了牙,唇角噙着讥讽笑意,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皇姐一向最看重名声,今日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她想不罚裴溪故都不行。
可宋栖迟却出乎她意料的,竟轻轻笑了起来。
“我说过了,他本就没犯什么错。”
宋栖迟抬眸看着她,长睫轻眨,一双漂亮的杏眸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彩。
宋夕韵愣了愣,又重复了一遍道:“可方才嫣香都说了,是他把木菱花……皇姐!”
她的后半截话还未说完,便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生生咽了回去。
宋栖迟竟然端起了那杯添了木菱花的茶,抬手便饮下了一大口。
周遭顿时一静,偌大的园子内一霎时鸦雀无声。
温采在一旁瞧见,吓得险些跪倒在旁,连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急切地唤了声:“殿下!”
她眼睁睁看着宋栖迟连那细碎的花瓣都跟着咽了下去,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上次殿下不过是误食了一点儿掺了木菱花的点心,便高热数日不止,整整病了半个月,更别提方才,她一口饮下了那么多……
裴溪故跪在地上,一时也愣住了,方才听宋夕韵和嫣香之言,她该是最碰不得木菱花的才对,为何却又,却又这般……
他怔怔地望着宋栖迟的侧脸,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宋栖迟却好似没事人一般,轻描淡写地搁下茶盏,淡淡瞥了嫣香一眼,道:“数月之前,我便可和常人一样服食木菱花了,夕韵她不知道也就罢了,你是我身边伺候的人,竟连这个都不知,当真是对主子的事极不上心。”
嫣香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颤声道:“殿下,奴婢……奴婢……”
“怎么,又想狡辩不成?”
宋栖迟出声打断了她,又看了一眼周围那些看热闹的贵女们,淡淡道:“今日这么多人在这儿,你虽是奴婢,但我也得给你留几分颜面。待回了清宁宫,你自个儿到温采那儿去领罚吧。”
她撑着石桌起身,转头朝仍愣在那儿的宋夕韵笑了下,“我还有些要紧事,就不在这里陪妹妹赏花了。”
见她起身要走,温采连忙上前搀住她的手臂,扶着她出了御花园。
裴溪故快步上前,在轿撵旁跪趴下来。宋栖迟踩上他的背,脚腕明显地晃了下,若非有温采搀着,恐怕早就摔了下来。
裴溪故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虚浮无力,他担忧地朝轿撵中望去,可宋栖迟已经迅速放下了车帘,轻柔的声音中难掩颤抖:“快些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