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表情,鹿其光表情稍稍柔和了点。
“自从……她弟弟去世后,我两关系一直不好,她没能从我这里感受到什么爱,如果,如果可以,你帮我好好补偿她吧。”说到最后,他眼角竟然起了泪光。
这几天病痛折磨下都不曾喊过痛累的老人,这一刻的脆弱却更加让人动容。
程泽允更加珍重地点头。
“家里一家之主不在了,以后她们两母女,就拜托你了。”他翻起手掌用手指在程泽允手上点了点,他没力气像前辈那样拍着他的手掌嘱咐他,只能这样做做表面上的仪式。
瞧见程泽允年轻稚嫩的脸,鹿其光思索片刻,又道:“你别太有压力,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呦呦她,我知道她一个人也会肩负起这个责任的,她性格要强,不认输,像我。”他直视程泽允的眼眸,“我就是希望最难过的开端,你能陪她一起度过。”
程泽允知道他是对自己跟鹿呦能不能走到最后没有十足的信心,便退而求其次只求他能陪她度过最难熬的时候。
程泽允翻手握住鹿其光的手,坚定的回视他的目光。
“伯父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们的,不是暂时,是一直,她们以后就是我的家人。”
听见他的承诺,鹿其光眉眼舒展开来,本来被病痛折磨依然现着凌厉的脸上,此刻只剩慈祥和安心。
那是男人之间的承诺。
他们都明白。
罢了,鹿呦这一辈子他就没插过手多少事,如今要走了,他就是想插手也插手不了了,只希望她遇到的这个男孩是个好的。
他又看了看程泽允,带着深究。
爱情这种事说不准,但这个男孩,他相信他是个有情义的人,那就够了。
鹿呦和陈彩卿回来时,鹿其光又睡下了。两人习以为常,两小时后看到他醒了而且精神还长进不少,母女两还开心地跟他说了会话。
程泽允没把鹿其光跟自己说过话的事说出来,那是两人之间的秘密。
也可以说,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接仪式。
半夜里,鹿其光走了。
医生在各种检测后向家属宣告死亡信息,话里带着公式化的哀悯。
看着各种试管从鹿其光身上抽离,那张威严了一辈子的脸被白布盖上,鹿呦这两天一直故作坚强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
她明明哭得厉害,但因为压抑着,硬是把声音给活活憋了下去。
豆大的泪花从眼眶一直涌出,无声的眼泪更让人心疼。
但很快,彻底发泄过后,她就把泪水止住,甚至开始安慰同样凄风苦雨的母亲。
“爸爸只是解脱了。”
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就恢复了坚强,即便只是表面的,也同样让程泽允惊讶。
她留给自己悲恸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刻钟,然后就开始努力执行自己的责任。
鹿其光说得对,鹿呦本身就拥有坚强意志,她能靠自己撑过去,即便没有他。
但程泽允知道,鹿其光说的也不全对,他或许比他要了解鹿呦,她只是喜欢强撑,起码在母亲面前要做出撑起一个家的样子。
内里的脆弱,被她压抑碾碎,然后像细小的颗粒渗入血脉,轻易不再露于人前。
知道吗?那种情绪,才是更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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