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压压的兵马停驻在城门口,蓄势待发,万军之首高大的身影坐于马上,俊逸的脸锢在铁盔甲之下,目色昏暗,静静凝望着皇城的方向。
午时三刻,方香燃尽。将军挥剑斩旗,整军欲行。忽有几道身影从城中纵马而来,来人是往日同门的几位师弟,还有他的兄长赵路宣。
“大师兄,此行凶险,你当真要去吗?”
“是啊,听闻此战有去无回,大师兄三思。”
听到大家的劝阻,男人勉强拉了拉唇角,挤出一丝笑意,“往日在飞云峰所学,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如今战况迫在眉睫,何有退却的道理。”
师弟们惭愧地止了声,他们在飞云峰学艺多年,离了山,早将山上所学道义抛之脑后,满眼只盯着家中官位、儿女情长,断是没有大师兄这般觉悟的。
赵路宣凝重地望着他,沉声问起,“你此行上战场,是为了责任,还是为了宫墙里的人。”
赵既怀抬起眼,远眺的目光颤了下,又缓缓垂下,“两者又有什么区别。”
虚虚实实的战场和硝烟,兵戈铁马。
最后只剩了一处战火绵延稻草堆之后,男人终于中了七八道致命剑伤,终是抵挡不住,缓缓倒地,鼻尖尚存一丝呼吸,男人睁着眼,被火光照得发亮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模样。
男人似是看到了她,嘴角用力弯起星点弧度。
明明是在梦中,钟白却似身临其中,被浓郁的悲怆挤满心绪。
男人动了动手指,干涸的唇吃力地张开,“小、小白,莫哭……”
“大师兄——”
她哭喊着睁开眼,一双赤红的瞳紧贴在眼前,硬生生把她的哭声吓了回去。
“呃……”
钟白拉着被子做起来,安抚下受了惊的心跳,谴责地瞪着那小孩,而那罪魁祸首倒是理直气壮地缩回脑袋,站了起来。
小孩盯着她,笃定淡然地说,“你梦魇了。”
钟白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你梦见前世的事情了。”
“是……”
梦中铁甲浴血的场面再度回到脑海,她抬了抬眼,嘴角微动,想起那个一直盘旋在自己心中的问题。
“前世,大师兄是不是为了我才……”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抬起眼,那只鸽子落在窗台上,回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展翅飞出。
进了初夏,日头越来越晚下山,钟白走出屋时已经时,天边的淡淡红霞透过天井落入一片暖红。
转眸,恰见大师兄从楼梯走上来,钟白一愣,粲然,“好巧呀,大师兄。”
“不巧。”赵既怀手里捏着一卷文书走来,噙笑捏了捏她的鼻尖,“一到饭点就醒了,小馋猫。”
钟白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见大师兄越过她径直走入她的屋子,这才注意到店小二也跟在后头,手里还提了盒饭食。
钟白跟进去问,“不与闻余师兄还有棠衣一同用饭吗?”
赵既怀走至窗边替她合上了窗,“天要黑了,外头凉,窗子需得关掉。”他拾起窗梢,将窗子关牢,没有回头,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句,“闻余和棠衣都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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