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侧坐床榻前的人微微弯着后背,金黄的日光落在高挺直滑的鼻梁上,光影交错,讳莫难测。他简短吩咐了句,抬起少女柔若无骨的臂弯。
慕然,浓密的羽睫颤了颤。
男人身形一顿,放大了瞳孔,“小白……”
在一声声遥远呼唤中,她慢慢睁开眼,向来清澈无忧的眸底此刻仿佛含了无尽的痛楚悲伤,才一睁眼,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串滑落。
“大师兄……”
此时,外室廊下的人也都听见了声音,欣喜若狂地奔了进来。
“小师妹,师妹你醒啦!”
“师妹觉得如何,可还头晕?”
钟白撑起身子,望向众人关切担忧的面孔。鼻头一酸,万千酸楚涌上心头,她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了出来。
这飞云峰的师兄师姐们平日里都是把她当作掌心宝宠着的,娇娇师妹磕着碰着,大家都要心疼许久。这会见她哭得这么凶,当是她受了极大的委屈,自然是蜂拥而上,嘘寒问暖。
有些小孩,哭时没人哄便自己停了,若是有人哄,她能作天作地地哭上半日还不歇会。
比如钟白。
秦瑶师姐搂着她,怜爱地叹着气,“小师妹,你说你也是,只为了那一个男人,竟不惜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来逼大师兄,又是何苦呢?”
“唉,是啊,你说咱们这飞云峰,最不缺的,就是钱和男人,你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喜欢那小白脸作甚?”那倚靠在白玉堂门口的,是闻余师兄。
“闻余,不准妄议太子,小白你可莫哭了……改日师兄下山时偷偷给你带炸酥肉好不?”二师兄汪岭拿着手绢,手足无措。
“我、我知道了。”钟白止了眼泪,小声应道。
这些师兄师姐们苦口婆心的劝告,若是上一世的自己愿意听一听就好了。
她接过汪岭递来的手帕,擤了把鼻涕,蒙着水雾的美眸转了转,这才发现屋中一开始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了,“大师兄呢?”
“咦,方才还在呢,估计是回他院中修批申贴了吧!”
钟白顿了下,修批申贴……
飞云峰每半年对外开放一月,有不少贵胄世家的子弟慕名而来递交申贴,请求在山上学艺进修。沈煜川便在此次的申贴行列之中。
也是在这时,她用身体胁迫大师兄,令大师兄对她松了口,批准了沈煜川的申贴……
哽咽声戛然而止,方才还哭哭啼啼的姑娘神情骤变,在屋中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夺门而出,直奔山腰而去。
这辈子,绝不能放那龟孙上山!
窗明透亮,檀木沉香缠绕。
男人沉坐窗前,墨发尽束,倾泻于青袍之上,剑眉长扬,一双凤眸生的高挑矜贵,出尘绝俗的脸将日光都衬托得黯淡了几分。
好一朵高岭之花,可惜下一秒就被拱了。
“不可——”
钟白像车轱辘一样滚了过来,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申贴。
嗯!真的是滚。
她见那印章将将要落下,惊慌之下乱了步子,不小心被门前台阶一绊,圆滚滚地直撞了上来。
凭赵既怀的身手,自然是能轻易躲开的,更何况他心中有气,当下也恨不得叫她摔一摔。可到底还是心疼她得紧,不忍看她磕伤。
最后只能咬着牙,长臂一拉,整个人垫在了钟白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