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两个孩子,舒怡又对殷陶道:“今儿四嫂正好得闲,便带着四哥家里的几个孩子过来咱们府上坐坐,安安和弘晏带着他们几个去玩具屋了,四嫂坐在这里喝茶时候,还说起了他们府上二格格的婚事。男方听说人生得文雅,也擅长诗赋,还是四嫂娘家侄儿……”
说到这里,舒怡顿了一顿,收起了方才羡慕满满的口气,略带惆怅道:“安安如今已经十二岁了,马上就要到了择婿的年纪。我不想叫她和五哥家里大格格似的,嫁到那么远的蒙古去。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我是实在舍不得。”
“这事你不必太过着急。”殷陶对着妻子柔声安慰道:“安安要指婚也要再过个两三年,我已经跟四哥打听好了,等我得了机会,求皇阿玛赏个恩典,跟四哥家中二格格一样留京便是。
这次北上塞外,康熙选择的第一站仍然是蒙古科尔沁。
嫁到科尔沁的几个公主照例过来迎接康熙,十三的妹妹十公主也在其中。
十公主见殷陶只身一人,忍不住趁人少时候对他问道:“十二哥怎么没带安安过来?我家淳哥儿可一直都念着小姑娘呢。”
看着十公主殷切的眼神,殷陶突然就有了一点心虚:“下次一定。”
是夜,康熙宴请科尔沁的众多王公贵族,草原上一片歌舞升平。
宴席过半之时,有太监来报,说是八贝勒十分挂皇上,祭奠完了良妃后已经启程,在汤泉处等着万岁一同回京。为了表达自己不能跟在皇阿玛身旁伴驾的歉意,八贝勒还特地送来了两只海东青。
康熙心中有些不大想搭理,总觉得老八在所有蒙古王族面前如此表态,很有博孝顺的好名声的嫌疑。
但既然老八的鹰都大老远送过来了,自己连看都不看一眼实在说不过去。
康熙点了点头:“传。”
“是。”
那太监对身旁几个侍卫挥了挥手,很快就有盖着鹰笼走了上来,康熙起身,亲自揭开一看,只见里面的两只海东青已经奄奄一息。
海东青是满人的神鸟,用作最高图腾,就像汉人文化中的凤凰一样。
八爷也是看中了这鸟所代表的含义才会作为礼物进给康熙。
可如今这两只海东青由康熙亲手揭开,见到的却是将死之鸟,由不得人不多想,难免会觉得十分不吉利。
康熙脸色冷了下来。
如今这么多人看着,有满人、汉人、还有科尔沁的蒙古大族,大家会不会觉得,他这个皇帝是真的即将命数已尽?
若是这个消息传回到京城,怕是要造成极坏的影响。朝中那些好事之人会将此事添油加醋地传播,也会有不少人觉得自己大限将至,继而加大站队力度,志愿追随看好的皇子而彻底忘记自己这个还在位的皇帝。
老八实在是不识抬举,既要先顾着良妃,又想讨好自己,还要博一个孝敬父母的名声……没有能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又不能把控好送来的礼物,致使中间出了岔子,鹰也被中间经手之人搞坏,最终搞出了这般不伦不类的一处戏。
这时候如果不把老八按下去,自己岂不是要背了这个不祥的锅?
想到这里,康熙冷冷开口,将八爷背信弃义扰乱超纲妄图夺取储君位置的种种行为进行了批判,把老八整个人都予以了否定,并最终给两人的关系下了结论——“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此话一出,在场的皇子们都变了脸色。
三爷低着头跪在一边,心中滋味纷杂。
三爷这几年对八爷并没什么好印象,觉得老八厉害算计,风头太过压过了自己,对自己这个三哥也只是表面上的尊重,实际上背地里比谁都要手黑,就连自己好不容易拉到手的文臣也能挖墙脚,实在是很招人恨。
可如今八爷真正倒霉了,三爷又开始替老八有些悲哀。
都说君心深不可测,果真如此。
皇阿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前对老八那般依仗重用,如今说弃便弃,再无半点父子之情。
三爷如今已经进入了夺嫡旋涡,也开始体会到太子被手下人推着的那种身不由己。
三爷推己及人,开始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同八爷落得一样下场,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从心底泛了起来。
四爷也跟着大家跪了下来,但也只是跪了下来,连求情都没有,自顾自低头梳理这件事情和以后的走向。
除了震惊外,四爷还觉得颇有一点小庆幸,十四这段时间在兵部忙的厉害,没能跟着皇阿玛过来塞外,倒是省了一场麻烦,免得再做之前替老八求情的那等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