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位大表哥着实混得有些惨,他救自己本就耽搁了不少工夫,若再因她失了这奔前程的活计,可就不好了。
这几天,沈琉璃渐渐同陈冰河熟稔起来,发现这位大表哥是个酒鬼,嗜酒如命,一天都离不了酒的那种。尤其林大娘打猎的丈夫回来后,有人陪喝,陈冰河直接喝得烂醉如泥。好的是,这酒鬼表哥酒品没话说,不会乱发酒疯,醉了倒头便睡。
酒品足可窥见人品,虽不是端正的男人,却也不是坏人。
这日早上,陈冰河从宿醉中醒来,见沈琉璃的精神状态越发好,打着哈欠问她:“大妹妹,头还疼吗?不疼的话,我们就准备启程了。”
头上的绷带已经摘除,沈琉璃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肿包有消散的迹象,这两天也不头晕眼花,遂道:“不怎么疼了,尽快赶路吧。”
“你收拾收拾,我去城里找人将信送出去,顺便……”陈冰河拍着酒壶,说,“打点酒,路上好喝。”
有钱买酒?
沈琉璃眼睛一亮:“你带我一起去,我也要买东西,这衣服都穿了好几天,该换新的了,我还要买手炉。这几日呆在屋里有火盆烤着不觉得冷,可一出门手都快冻僵了。如果大表哥有闲钱的话,我们再雇一辆马车吧,大冬天的赶路不冷,你备了酒,自然还得备些干粮果子……”
陈冰河摸了摸不太鼓的钱袋子,头疼道:“大妹妹,我的钱就只够买点劣质的酒,过过酒瘾,你这么多要求,大表哥可办不到。”女人就是麻烦。
沈琉璃小脸顿时垮了下来,颇为委屈:“你都有钱买酒……就当借你的,不行吗?”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陈冰河抚了抚额,“这样吧,你伤未好全,好生歇着。大表哥进城时买个手炉,再雇辆马车赶路,其余的,甭想,没钱。”
沈琉璃咕哝:“果然混得很惨!”
陈冰河:“……”
就算混得惨,那也是有原因的。
柳州城戒备比前几日更严,当地官府以柳州为中心,方圆百里挨家挨户的搜查,闹得鸡犬不宁,百姓怨声载道。不止严查所有的妙龄女郎,对于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亦是严加排查。
要抓捕的男人据说是个江洋大盗,杀人越活,犯下累累罪行。
陈冰河站在通缉画像旁边,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被通缉的男人不就是自己吗?
画像男人所穿衣服,正是他那日的装束。
“我勒个奶奶的,本大爷有三十岁?瞎了狗眼!”他明明才二十四岁,好吧?
娘的,居然还给他安了个江洋大盗的罪名?
陈冰河仔细一想,便明白可能是顾忌沈琉璃的名声,也可能是为了傅之曜免带‘绿帽’,这沈琉璃毕竟算是他娶过的女人,举国通缉她与一个男人,岂不是等同于昭告天下……
幸亏救下沈琉璃那天,自己跑得够快,天香楼的人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长相。
买酒的路上,陈冰河偷摸了一把剃头匠的刀,将胡子刮了,又去了成衣铺一趟,出来俨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郎君,同那画上的通缉犯无一处相似。
不经意瞥见空空如也的天香楼,陈冰河拧眉,停下脚步:“咦,这天香楼……”
一路人叹息道:“老鸨死了,那些逼良为娼的龟奴也死了,名噪一时的天香楼被官府解散,这不正通缉着凶手吗?”
陈冰河奇怪道:“凶手?什么凶手?”
“就那江洋大盗,据说是他带人杀的。”
陈冰河面色僵了僵,顿如风中凌乱。
你勒奶奶的!
*
寒冽的冬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冰凉刺骨。
沈琉璃坐在牛车上,带着厚厚的帽子,捂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可依旧能感觉到冷风刮在脸上的刺疼感,双手抱着小小的手炉,被寒风吹得差点冻成狗。
她忿忿不平地瞪着对面的男人,头戴毡帽,锦衣华服,穿得人模狗样,又看了看无法挡风的牛车,冷冷道:“大表哥,这就是你雇的马车?”
有钱买酒,有钱拾掇自己,端看那衣服的料子,怕是买俩马车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