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他们才刚刚陷入热恋,难道他们不该如胶似漆?
“嗷呜……”伯爵化身白狼,一骨碌仰躺在安吉洛脚边厚软的地毯上。
“我在呢,我在呢。”安吉洛右手拿书,俯身,左手抚摸伯爵的白肚皮,“亲爱的,你的毛梳理得真光滑,简直都不像毛了……”
他心不在焉地夸赞,一下下抚弄着伯爵因愠怒而龇起的犬牙。
接着,他起身走向书架,准备换一本书看。
伯爵尾随至书架旁,一骨碌仰躺在地上。
安吉洛目不斜视,一步迈过他,溜达到另一排书架前选书。
伯爵又蹿到那排书架前,一骨碌仰躺在地上,狂甩尾巴,呜呜哀哼。
如此重复多次。
他的肚皮急需安吉洛搔弄,还有他的下颌,那两处寂寞得令他心慌意乱。这听起来太像狗了,该死,可狼人确实有一半犬科血统,他难以抵抗被恋人搔弄下颌与肚皮的欢愉……
“你不爱我,安吉洛……你不爱,你是为了那些文献和我在一起的,你坏透了……你就是那种玩弄感情的坏人类,那种‘浪子’,对吗?”伯爵化做人形,胡乱套上衣服。方才他满地打滚,头毛在地毯上蹭来蹭去,这使他在人形状态时亦顶着一头乱发,他控诉着安吉洛,神色阴郁。
“我?怎么可能?”安吉洛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评价,他拧起秀气的眉,“我对你不够好吗?”
“呵……”伯爵咧了咧嘴,他在冷笑。蓬乱银丝中,那张俊美削瘦的脸显得铁青而阴沉,他哆哆嗦嗦地扯开一条粉色丝带,展开一枚纸筒。
光滑紧绷的羊皮纸上,是一行行与安吉洛文雅外表毫不相干的、狂野奔放的笔迹(据安吉洛说是医师专属字体)……那一夜,二人将一切说开之后,伯爵没因谎言遭受惩罚,遂得寸进尺起来,他刺探安吉洛的底线。他先是小心翼翼,发现安吉洛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后,他逐渐放肆一刺再刺,最后,他强烈要求安吉洛履行他在那些“梦中”做出的承诺,要求安吉洛确认他们存在相互爱慕的关系。
而在那之前,伯爵吝啬地表示,他绝不肯交出亚利基利家族珍藏的秘密研究文献,哪怕一条纤维、一道墨痕,绝不……除非安吉洛发脾气。
“我爱慕你,我说过。”安吉洛赧然道。那夜过后,他就这个问题考虑了一整天,他理性地分析、确认自己的感受。
“虽然这些事……它们每一件都出乎我的意料,我需要时间消化它们,但我想……我对你的感觉还在,真的,就算你是狼人,我已经想明白了。虽然你的真实性格和之前有出入,但我能感觉到我对你仍然……我、我很确定。”安吉洛边说边紧张得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他真的不擅长搞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于是,在伯爵的强烈要求下,安吉洛亲手为伯爵誊抄了一首火热大胆的情诗,抄写到那些甜得发腻的字眼儿时,安吉洛小巧的耳廓红得透光。
抄写完毕,他在诗歌底部署名,承诺他对阿昂佐伯爵的爱慕与忠诚将绵延永世,伯爵用东方朱砂涂抹安吉洛的食指指腹,让他在署名上按下一枚暗红圆润的指痕。
随后,伯爵亦用朱砂涂抹他自己的食指,在安吉洛的指印上斜斜按下另一枚指印。
两枚指印下半截交错,上半截则角度不同,看起来宛如一颗心。
伯爵对这个“双人心形指纹”的小把戏满意极了,而安吉洛则被一种汹涌堪比海啸的羞耻和尴尬淹没了。
或许那是一种浪漫吧……
就当做是安吉洛不解风情好了……
总之安吉洛羞得面红耳赤,只觉得好像有条弹力绳从颅顶直通脚心,而且倏地抽紧了。
他蜷缩得像只穿山甲,脚趾几乎要挖穿靴底,当伯爵凑上来索吻时,他臊得一巴掌把伯爵拍飞了。
“对不起。”当伯爵心碎地朝他望过来时,安吉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没谈过恋爱,我、我不太习惯和人谈恋爱,我还以为和男人谈恋爱会比较、比较简单……请你给我一点时间适应……”
但是他似乎暂时还不太能适应。
毕竟这是非人类的热情,犬科级别的热情。
“……骗子。”伯爵展开那张羊皮纸,低声喃喃自语,“爱情骗子安吉洛。”
“可是我已经专心陪你一整个上午了,我们一起用早餐,一起散步……”安吉洛不得已放下书本,走到伯爵面前,捧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哭笑不得道,“我还给你梳了全身的毛。”他用手指捋顺伯爵蓬乱的银发,那些发丝闪烁着星月般神秘的银辉。
“你的毛色都不灰了。”安吉洛温声道,习惯使然,顺手给伯爵查体,“你看这些角质层……健康光滑。这证明你情绪良好。”
伯爵一把搂住他,低声道:“你还没真正属于我,我缺乏安定感,所以必须时时刻刻黏着你才能安心……”
“什么叫‘真正属于你’?”安吉洛瞥向那羊皮纸上的情诗、署名和手印,避重就轻,“我都已经立字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