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屎尿教士就不赖,他负责的教区满地屎尿。”
“……”
喜悦如肥皂泡泡般破灭,强烈的落差使约瑟佩眼?角噙满泪花,他嗫嚅着应下,耷拉下小脑袋朝广场外?拖垃圾,豆芽般清瘦的身体因?啜泣而剧烈地颤抖,他遭受过许多更严重的欺凌,这原本不算什么,他有一箩筐的难听绰号……可是、可是他方才明明那么快活啊!
他哭得一抽一抽地干活儿,走姿愈发滑稽,又瘸又抽搐,把那群坏种逗得直不起?腰。连广场周围的教民们都临时从近日来邪恶侵袭的紧绷中暂时得到放松――其?中不乏经常从约瑟佩口粮中分一杯羹的贫民们――他们朝那残废的小修士咧起?嘴来,自觉不怀恶意,就是找找乐子,这有什么的?几个?野小子则怪模怪样地模仿约瑟佩走路,笑得比疯子还癫狂。
就在这时,远处教民的集体诵经声?忽然变大了,其?中不乏欢呼与获救般放松的大哭,圣者劳伦佐的驾辇出现在红毯上。
内务修士们用绢丝彩条缚住白鸽的嫩红趾爪,让它们为天空做些点缀,暗红滚金边的薄毯自几弗隆外?一路延至广场正中央。道路两侧,人们朝红毯抛掷香花,百合纯白肥厚的花瓣被马蹄与彩绘车轮碾烂。
劳伦佐身披无垢白袍,端坐于四轮马车中,他的面容圣洁俊美?,眸光慈和,他口诵经文,沿途安抚教民。
“圣灵在命令你……西迪-耶尼亚,我,虔敬者三世,以圣灵之名驱逐你……嘶嘶……”
那肃穆的男低音中混杂着细锐的、讥嘲般的“嘶嘶”声?,却?无人觉察。
在数以十万计的教民眼?中,镀金彩绘的四轮马车后?,是长约半弗隆的圣宫修士、亲卫军与侍从队伍,他们浩浩荡荡地行进?着,修士沿途向教民们抛洒圣水,空气中弥漫着圣水清润如草木的气息,仿佛能洗净一切罪恶……
然而。
红毯上空无一人。
唯有一条身长绵延至半弗隆的青金色巨蟒。
k阴险地朝教民们点头?致意,嘶嘶念着驱魔经,滚吧,西迪,滚啊,无所谓,这玩意儿伤不了k分毫……k吞吐蛇信,那玩意儿猩红分岔,裹着一层亮晶晶的唾液,它黏附空气中微小的气味颗粒,收入口腔,再探出……
蛇信捕捉到了耶尼亚的甜美?味道。
西迪蛇尾狂扭,k蛇腹爬经的红毯上尽覆着一层果冻般半透明的、厚逾脚踝的诡异黏液,腥甜如腐烂蔷薇,在天光下折射出诡丽的光。而红毯两侧的教民们鼻孔翕张,狂乱嗅闻,激动落泪,纷纷伸直双手去迎接圣水的浇淋……
蛇信一吐,再吐,渐渐地,它分辨出耶尼亚的甜美?气息中混杂了咸涩与酸楚……
k柔软的小彩蛇在流泪。
有贱民使k的小彩蛇蒙受屈辱。
蓦地,劳伦佐的圣祷队伍疯了般朝广场蹿去,驾车的八匹骏马足不沾地,平移式朝前飘动,他马车后?的修士们双腿跑出残影,有些修士的下半身完全犁进?了地里,两旁的教民们愣了片刻,可他们很快又开始对?这粗劣的幻术顶礼膜拜起?来,他们已?陷入严重的集体谵妄,西迪不用费多少心?思也能糊弄住他们。
……
圣者现身了――
撒礼尼广场骚动起?来。
圣者来得比预计早得太多,约瑟佩处理完最后?一袋垃圾,汗流浃背地朝回跑。他眼?圈仍红着,脸蛋湿漉漉的,他费力地踮起?右脚,从前排修士那几颗脑袋的空隙间朝圣者眺望,他生怕看不清,急得直抹眼?泪――这一眼?可是他今天唯一的一件好事了!这苦日子里可就这么一颗“糖”!
完全出乎约瑟佩意料的是,圣者的眸光亦正正刺向他。
人山人海中,向他投来的一瞥。
约瑟佩十分确定圣者将他哭得通红的、糊满泪水和鼻涕的、半张布满胎记的丑脸蛋看得一清二楚。
这可太丢人了,他羞耻得恨不得立即蹲下,躲在人墙后?头?,他都说不准他是荣幸还是崩溃了,他心?脏跳得快极了。
好在圣者挪开了视线,他望向其?他的圣堂修士,不知那是否是约瑟佩的错觉,他觉得圣者的眼?神?中透着一丝阴冷与怨毒。
而就在这时,有人在约瑟佩近处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惨叫极短促,像是刚叫了一声?就被人堵了嘴,约瑟佩循来源望去……他觉得那好像是费尔南叫的,可费尔南模样如常,那家伙望着圣者,红脸膛上写满谄媚。约瑟佩不愿多看他,默默收回视线,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而此时此刻……
费尔南歪倒在撒礼尼广场上,他飙出人类所能发出的最凄绝的惨叫,浑身抽搐迸血,几条细蛇正自他身体的每一个?“孔洞”中朝内狠钻,钻出肉酱与血浆……费尔南至死也无法理解为何周遭围观的修士们无一人施以援手,就连最不计前嫌的约瑟佩兄弟也袖手旁观,只顾着拼命朝圣者眺望。
“约瑟佩兄弟!”费尔南尖叫,“布鲁诺兄弟!救命!救命啊!拉齐尔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