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明白,素来心高气傲、争强好胜的萧墨,只怕已是铁了心要将楼樾的身世告诉给胡狄王了……
心口一窒,修罗心里那怕再是担心,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低着头随萧墨来到了胡狄王的王宫。
萧墨毫不迟疑向胡狄王禀明了楼樾的存在,更是将他的近况与如今身处胡狄国的事都一一向胡狄王陈明清楚。
胡狄王在震惊的同时也是欢喜不已,他万万没想到当年在大庸的一晚错事,竟是留下了自己的儿子。
这些年,胡狄王有时也会想起当年在大庸东宫那晚发生的事情,但当年事发后,为了胡狄与大庸之间的关系,他与安王妃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这些年,那怕他心中有时会想到安王妃,也从没再去打探她的消息,就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今日陡然从萧墨的嘴里得知了楼樾的存在,胡狄王很是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威名远播的大庸第一世子爷竟会是自己的儿子……
而在听到安王妃惨死崖底后,性格刚硬的胡狄王心里竟是涌上莫名的心酸与心痛……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胡狄王,也终是知道萧墨离开胡狄去大庸这么久,原来都是为查探那两块当年自己留给安王妃的玉牌去了,不由眸光一沉。但转念想到到了今时今日,他肯将一切如实告知,足以看出,在萧墨心中,已是将楼樾认为了他的大哥,对他有了兄弟之情,才没有背着自己,在楼樾最是困苦薄弱之时对他下手,顿时心中一片欣慰。
没有丝毫犹豫,胡狄王当即让萧墨带路,连夜出宫去见楼樾。
胡狄王亲自出面,事情再无转圜。
而且,在简陋小院里看到那个身体虚弱,但气度不凡的男子时,再看到他与自己年轻时极近相似的长相,那怕没有看到他拿出玉牌,胡狄王已是在看到楼樾的第一眼间,就认定了他就是自己的儿子……
胡狄王心里感慨万千,骨子里流淌的骨肉亲情让胡狄王在看到楼樾后,非但不感觉到陌生,更是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
楼樾静静坐在床沿边,看着由离去不久又再次出来的萧太子陪着进来的威严男人,看着他眉眼间与自己的相似,楼樾心里猛然一窒。
不等他开口,胡狄王已是抑住心头的激动沉声道:“皇儿,父皇来接你回家了!”
一句简单的话却是让楼樾再也镇定不了,凌乱疑惑的心里终是惊慌起来。
在脑子空白的这段日子里,他也曾暗下里猜测过自己的身世,从红袖告诉他的商人,到江湖人士,甚至到朝廷的通辑重犯,楼樾都猜想到过,却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是皇子!
心中有数不清的疑问想向胡狄王当面问清楚,一时间他又心绪澎湃,竟上不知道从何处问起……
如此,楼樾在满心的疑惑中,被胡狄王亲自接进王宫,成了胡狄的大皇子萧樾!
而在接楼樾是王宫时,红袖也同样被胡狄王接进了宫里,因为胡狄王想了解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如今楼樾失忆,只能从红袖嘴里得知楼樾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
从四年前自己被送到楼樾身边,再到后来楼樾叛变关进天牢,再到最后的掉进护城河差点丧命,红袖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楼樾的一切都详细的告诉给了胡狄王。
“苏流萤……”
从红袖嘴里多次听到这个名字,胡狄王眉头越拧起紧,到最后脸色已是一片阴郁。
“他所为的这个女人,可是大庸新封的和硕长公主?”
“回禀皇上,正是她!”
红袖匍匐在地,痛心道:“大皇子为她付出了一切,但凡是与她相关的事,大皇子都会责无旁贷的帮她,替她担下了无数的苦痛与罪责……可最后,大皇子差点丧命护城河,可她却是摇身一变,成了大庸尊贵的长公主……”
“皇上,大皇子失忆,看是可怜,但何尝不是上天见他活得辛苦可怜,给了他另一次重生的机会,让他能够认回自己真正的身份,忘记大庸痛苦的一切,回到故土开始新的生活……”
红袖的话让胡狄王心里一禀,沉吟片刻后,唤来萧墨,当着他与红袖的面,郑重下了一道严令,让萧墨与红袖不许再提起楼樾之前在大庸的任何事情,只当他从来没去过大庸,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胡狄王严旨一下,萧墨心里一震,而红袖却欢喜若狂。
她再次朝胡狄王拜下,恳切道:“皇上,奴婢虽然出身卑微,但先前在……奴婢就是大皇子明媒正娶的侧妃……而如今,奴婢自知身份,不敢再奢求这等身份,只求皇上让奴婢留在大皇子身边为奴为婢,继续照顾他……”
知道是红袖从护城河里救起的楼樾,也知道是她不远千里,一个单薄的女子辛苦的将重病昏迷的楼樾从大庸带到了胡狄,更是日日夜夜伺候照顾他,胡狄王不由对眼前这个女子心中生出很多好感来。
他爽朗一笑,道:“咱们胡狄却不同中原,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咱们胡狄更讲究情投意合——你既然先前就是樾儿的侧妃,到了这里,自然还是他的侧妃,没人敢诽议你什么。”
有了胡狄王的这句话,红袖彻底吃下了定心丸,千恩万谢的退下了。
她一走,一直没有吭声的萧墨却是不满的抗议道:“父皇可以瞒下皇兄先前的记忆,却不能瞒下他与苏流萤之间的感情。父皇可知道皇兄最怕什么——他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可以不要,却怕失去苏流萤——他的生命里不能没有苏流萤。所以,儿臣觉得父皇此举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