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萤心里羞愧难当,之前不知道安王妃的身份,她可以同她坦诚相对,但如今知道她是楼樾的母妃,再想像从前,却是不可能了。
虽然安王妃不在京城也不管王府的事,但当年她拒婚楼樾的事闹得那么大,相信那怕在庵堂,安王妃也是知道的。
至于这段时间自己与楼樾之间的各种纠葛,也不知道她知道多少?
安王妃想起昨晚之事,心里不免心酸——
昨晚伤心离开后,楼樾喝醉了酒,还是像往常一样,最痛苦的时候都会来勿忘堂找安王妃。
楼樾上一次喝得大醉是四年前被苏流萤拒婚,而这次他直接喝到不醒人事,更是在醉酒后在安王妃面前落下泪来!
这也是安王妃第二次看到他哭。
第一次却是在她离府出家时,他流泪追到门口,却没有开口挽留她……
四年前安王妃就知道,这世间,能让自己儿子如此伤情的,除了苏流萤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所以,虽然今早楼樾醒来后什么都没同她说,但她终是猜到是为了什么。而如今看到苏流萤一脸羞愧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心里涌上苦涩,终是忍不住柔声问道:“流萤,你不喜樾儿,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因为他是楼家的人?“
闻言,苏流萤全身猛然一震,惶然不安的抬头看向安王妃,苍白的脸上涌上红潮,怔在当场。
好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哆嗦着道:“对不起……我……我曾立过誓言,不能嫁进楼家……”
她这样的回答,却是承认是因为楼家无法与楼樾走在一起。
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安王妃温柔的眸子沉了下去,面容间涌上一丝痛苦,脸色竟也白了几分,嘴唇嚅动,想开口说什么,却终是咬牙忍下。
半晌,安王妃徐徐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伤感疲惫,柔声道:“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先带着绿沫回宫吧……以后,有时间再来看蕊姨。”
见安王妃并不怪自己伤了楼樾的心,苏流萤心里更是愧疚不已,深深朝她拜下,哽着喉咙道:“谢谢王妃不怪罪……王妃与世子爷的大恩大德,流萤记着,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
她形容间的愧疚,还有眼眶里隐忍的泪水让安王妃心生恻隐,不觉也勾起了心底隐藏最深的伤痛,眼眶也红了,上前拉起地上的苏流萤,苦涩道:“有些事,怪不得你,也怪不得樾儿……他是真心待你,蕊姨看不得出,你也不是真的对他无情。若有可能,希望你能摒除他的身份,多想想他,只当他是一个真心爱慕你的寻常人……”
摒除他的身份?!
在得知楼皇后就是害死阿娘的真凶时,痛苦到绝望的苏流萤何尝没想到,如果楼樾不是楼家人,不是楼皇后的侄子该多好?!
哪怕他不是权贵熏天的楼家世子爷,只是普通的走商贩卒、乡野农夫,她都愿意与他在一起!
可是,这个设想终归是不可能的……
辞别安王妃,苏流萤与绿沫上了南山的马车离开。
马车里,苏流萤将最近发生的事告诉给绿沫,特意嘱咐绿沫,不要让人知道是铃岚公主救下的她,要按着她的话说,只说是自己在榆林的坟坑边救下的她,以免将铃岚公主陷入到险境中。
而关于真凶是楼皇后的事,苏流萤本不想同她说,怕她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恨打草惊蛇,更怕她忍不住会同铃岚公主说。
但考虑到她的安全,她又不得不叮嘱她进宫后要提防所有人,特别是永坤宫的人,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经历几番生死后,绿沫早已尝尽了人心的险恶。
所以听到苏流萤着重提到永坤宫,已是了然。
然而绿沫跟着陈妃在后宫呆了这么多年,早已明白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想的与苏流萤一样,也是害怕铃岚公主被发现,所以急忙拉过苏流萤的手,在她的手心里画了一个小小的人,再使劲的向苏流萤摇头摆手。
苏流萤明白了她的意思,沉声道:“你放心,在没有证据可以让真凶定罪之前,这一切都不会让公主知道的。”
听了她的话,绿沫放心的点了点头。
嘱咐好一切,苏流萤心情烦闷,留绿沫在车厢里坐着,自己掀开车帘出来,随南山一起坐在了车辕上。
见她出来,南山脸色一暗,把头偏向一头,冷哼一声不爱搭理她。
回京路上,暮色四合,暗沉下来的日光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朦胧的影子,看不清楚。一如苏流萤心里的疑惑,她的心里有许多事情不清楚想向南山问个明白。
几次开口,她都难于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