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樾的身量高出苏流萤许多,为了给他撑伞,她只得惦起脚尖。高高抬起的手臂露出小半截在外面,风雪也不停的往她衣袖里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直撇开脸看着别处的楼樾闻声回头,眸光冷冷的从她脸上划过,吓得她连忙欠身道:“奴婢冒犯世子爷,请世子爷恕罪。”
楼樾目光落在她握伞的手上,只见白玉般的手上有着明显的握印,心里狠狠一滞——
这是握得多紧,竟将手都握青紫了!!
一想到两人手牵手的甜蜜样子,楼樾只觉得握伞得这只手刺得他眼睛痛,不由冷哼一声,伞也不打,也不再等南山,迈步跨过苏流萤,冒着风雪走了。
苏流萤不明白他好好的突然就生气了,但想到性格阴晴不定是楼樾的惯常,也就习以为常,并不往心里去。
而一直躲在旁边的南山本是想创造机会让两人单独相处,没想到半盏茶的功夫不到,话也不见说一句,自家爷就黑着脸走,吓得连忙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接过苏流萤手里的伞去追楼樾去了……
苏流萤目送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去,想着荣清公主要见自己,连忙往后殿赶去。
不等她走到后殿,后殿方向却是惊起了一片喧哗声,紧接着有宫人火急火燎的从她面前跑过,往外跑去。
苏流萤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直觉上感觉肯定是出事了,不由撒腿朝后殿跑去。
一口气跑到荣清公主的寝宫,进门一看,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倒了。
灯火通明的寝宫里,一屋的宫女嬷嬷都跪在地上叩头哭求不已。
明亮的铜镜前,荣清一身素净的便服呆呆坐着,一头黑亮青丝披散下来,目光空洞面容枯槁。
而她的手中,却拿着一把锋利的金剪对着一头乌丝,正作势要一刀剪下去……
见此,苏流萤全身一震,顾不上其他,一把扑上去去抢荣清手中的剪刀。
女子断发视为不吉,何况还是大庸朝最尊贵的嫡长公主。
所以,苏流萤拼命去夺荣清手中的剪子,那怕被锋利的口子划破手心也不松开。
荣清回头见夺自己剪子的人竟是苏流萤,眼眶一红,眼泪哗哗往下淌,神情却是更为决绝。
苏流萤一边拦着她一边迭声惊道:“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荣清哭道:“我对不住你……我原以为你不在了,才对李大人坦露心声……如今,全天下人都知道我要嫁给他,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没有我……你命运多舛,四年前我没能帮到你,如今,我更无颜再插在你与他之间……不如遁入空门,了却一生的好。”
荣清公主哭得悲痛欲绝,这些日子来,她心里难堪煎熬,一边是最好的朋友,一边是最爱的男人,让她左右为难,深陷困局无法自拔……
虽然父皇还未向天下诏告她与李修的婚事,可天下人早已认定李修就是她未来的驸马。如今,苏流萤突然回来,还是他的未婚妻,让她情何以堪,以何种身份自处,更是无颜面对昔日的好友……
今日在李府,再次目睹李修对苏流萤的深情爱意后,荣清心如死灰,才明白这场三人的困局中,她早已是局外人,因为,李修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自己……
伤心难过、内疚愧欠难堪,让她痛不欲生,竟起了削发为尼的想法。
闻言,苏流萤心里也涌起一丝心酸,但她从没怪过荣清喜欢李修这件事,毕竟,她消失四年,人人都以为她死了……
不等她开口告诉荣清自己并不怪她,殿外传来急乱的脚步声,却是慧成帝与楼皇后在宫人的禀告下,急忙赶了过来,连走到半道上的楼樾都被惊动重新折回娴吟宫。
众人进来看到殿内的情景,都吃了一惊。楼皇后看着地上掉落的缕缕青丝,心如刀绞,上前一把夺了两人手中的剪子,狠狠甩在地上,悲痛道:“清儿,你有何事想不开,竟要做出这样的傻事?你是要活活急死父皇母后吗?”
至到此时,荣清公主才如梦初醒,想着自己做下的事,更是羞愧难当,‘扑嗵’一声跪在了楼皇后面前,哀泣道:“儿臣不孝,让父皇母后担心,儿臣罪该万死,请求出家去勿忘堂随舅母常伴青灯,了却一生……”
此言一出,不禁慧成帝与楼皇后大惊失色,楼樾面色也是戚然。
荣清嘴里的舅母就是楼樾的生母,安王府的安王妃。
在楼樾很小的时候,安王妃执意出家,一个人独自搬到了京郊的勿忘堂,从那以后,那怕节庆也不再回安王府……
楼樾已亲历了母亲出家的痛苦,所以如今听到荣清的话,心里的伤痛再次翻滚上来。
而慧成帝更是气怒,堂堂皇室嫡长公主竟出家为尼,简直是皇室之耻,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一挥手,慧成帝气败的对传旨监下旨,道:“即刻召李志父子来见朕,朕即刻下旨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