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琼,正是她阿娘的姓氏。
苏流萤的阿娘是胡狄人,姓氏较之中原有些不同,写法更有差异。
而苏流萤一眼就认出,佛头上的‘琼’字正是胡狄人的写法。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苏流萤想起在她很小的时候,有次偷偷翻阿娘的柜子,发现了一条漂亮的珠串。
后来,她开心的拿着珠串去向阿娘讨要,阿娘却变了脸色,不禁严厉的斥责了她,还将珠串拿走,勒令她以后不准再随便翻她的东西……
事隔多年,如今细想想,当时阿娘的那条佛珠竟与手中的这条是如此的相像……
心里漫上无尽的恐慌,背上也已腻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会的,阿娘是与阿爹在汴州相识,也一直与阿爹生活在汴州,直到四年前她要与李修成亲了才第一次进京。进京后阿娘因不熟悉京城的习俗,也一直呆在自己家里,连院门都没出去过。
何况,阿娘都已去世四年了。
所以,清慧的佛珠只是巧合,不会是阿娘的!
心里一边笃定着,脑子里却闪过无数亮光,偏偏又捉摸不到,让她心里越发的慌乱惶然起来……
回宫后,慧成帝闻讯一下早朝就赶到了长信宫关怀慰问,听说了刺客的残酷手段后,也是惊得脸变色,万万没想到天子脚下,歹徒竟猖狂到如斯地步,连贵妃的车驾都敢随意劫杀。
慧成帝当场就要向京兆尹问罪,却被楼樾劝下。他主动提出,让楼家的影卫协理京兆尹的官差追查刺客。
楼家影卫名动天下,有他们帮忙,慧成帝很放心,京兆尹顿时也感觉压力少了许多。
苏流萤回到司设局,浑浑噩噩的睡了一觉,第二日照常起来做打扫,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佛珠一事,她任何人都没说起,连宁贵妃都不知道她悄悄将清慧的佛珠带回宫了。
宁贵妃遇刺一事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苏流萤原以为爱打听的穗儿会向她问个不停,没想到她一句没问遇刺的事,反而嗫嚅道:“你可知道大司马病了?”
闻言,苏流萤心里一惊,面上却漠然道:“人吃五谷,生老病死都是寻常。”
听她说得这般绝情,穗儿面上露出了一丝惊诧,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愤然道:“你也不问问他是如何病的?”
不等苏流萤开口,她又接着道:“你可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都为你做了些什么?他可是为了你才病倒的。”
全身一震,苏流萤心里揪着痛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回司设局时,大家都对她指指点点,起先她还以为是大伙讨论宁贵妃遇刺一事,如今想想,大伙看她的眼光却是带着别的深意。
再也忍不住,苏流萤一把拉住穗儿的手,着急道:“快告诉我,我不在宫里的日子,发生了什么事?”
见她到了这时才有了急色,穗儿愤愤不平道:“你之前不是跑去同大司马退婚了吗。你离宫后,大司马跑去求皇上为你们赐婚,并求皇后放你出宫。结果皇上皇后都不愿意见他,任由他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才被李尚书给拖回去,回去后就病倒了……”
苏流萤完全震惊住了——
时隔四年,她原以为,就算李修对她还有感情,有了四年的隔阂,感情也会冲淡许多。
她与他退婚,那怕他一时放不下,时日久了,他也会慢慢的接受。却没想到,李修固执如斯,深情如斯,竟会为了她去求皇上……
穗儿还在一旁说个不停。
“其实,大司马早已被认定为荣清公主的驸马,皇上本来有意在新年前为他们赐婚,没想到……那日,若不是大公主出面求情,只怕皇上盛怒之下会要了大司马的命……”
停歇几日的大雪突兀而至,长长的甬道上又落满厚厚的积雪,司设局的宫女们又开始忙着清扫积雪。
苏流萤低头一下一下麻木的扫着积雪,脑子里一如地上的白雪,空白凌乱。
天光微亮,远处传来轿辇声,众人挨着墙角恭敬跪下,等轿辇走远的了才敢起身。
身后几个宫女小声议论着,说这是大公主荣清出宫,一大早去李府探疾,看望大司马去了。
议论声不绝于耳,大家的眼光如钉子般落在默不做声的苏流萤身上,一边嫉恨她有大司马这样的痴情郎守着她,一边又狠狠的奚落她,大抵是说,大司马连身份尊贵的嫡公主都不要,却偏偏看上身分低贱的她,一定是她善于媚术,是狐狸精变的,会勾搭男人,才会将大司马与楼世子勾引得团团转……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苏流萤全身冻成一团,连心脏都仿佛冻住了,每跳动一下都扯着胸口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