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刀刺破肌肤,割开皮肉。师泽对痛楚没有太多的感觉,这么多年,受伤也好,什么样都好,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他对人应当具有的东西,不管是情感也好,还是其他,都似乎隔着一层,不管怎么样都毫无所动。仅有的那些情感和感官让他看起来,仅仅只是堪堪够用,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但如今他和过去不同,他有私心,甚至那份私心他自己都不能表在人前。
他不能看着她这么疯狂下去,他十分清楚,如果她真的这么疯狂下去,最后结果如何,谁也说不准,她的疯狂谁也阻挡不住,就算是他,也根本无法阻拦住。他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她想做的要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而她身处魔窟,那些妖魔完完全全就不是善茬,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人,与野兽没有任何区别。
再加上她成魔的法子几乎是危险重重。
她不把自己当回事,也从来不想这个问题,但他不能不管。
锋利的刀刺入手臂里,剧烈的痛楚从躯体传来,师泽脸上一片平静,眼里如同布满了雾霭,沉静到令人恐惧。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泊泊鲜血从伤口流出,可是他的手却还是稳健的,脸上眼中平静到不可思议,似乎承受这一切痛苦的人不是他。
不是他亲自对自己动手,承受切肤取骨的人也不是他。
师泽回来之后,就将自己锁在紫云台里不出。不管是谁来了,都见不到。青瑜闻讯赶来也吃了个闭门羹,后面等了好几日也见不到人出来,熏华和他全都急了,也不管师泽是否因此生气,直接闯入到紫云台内,结果也没有见着人,甚至屋子里头的摆设还是之前的模样,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被使用过。
一如师泽回来之前,若不是山门处的弟子来禀告,的的确确人已经回来,要不然两人还以为他还在天魔山的手里。
过了一个月之后,师泽如同突然出现一般,从紫云台里出来。守在紫云台的弟子见到他,立刻去找青瑜。
青瑜赶过来,看到师泽就蹙眉,“你怎么了?”
师泽的脸色并不好,可以说是青中泛白,看上去似乎失血过多。
青瑜说着见着他步履略有些踉跄,就要过来扶他,当触碰到他左手臂的时候,师泽一手抵在他的肩膀上。
“没事。”
“是不是那个妖女对你做什么?”青瑜问。
熏华进来看见师泽的模样,忍不住蹙眉。师泽的情况此刻很不好,肉眼可见的虚弱。
“你……”
师泽坐下,不欲多说,“我没事。”
他既然这么说了,旁人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
“她是不是折磨你了?”青瑜问道。
“她没有。”师泽毫不犹豫的答道。
青瑜却是不信,“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替那个妖女说话?”
“我只是说实话,另外她到如今,并没有什么罪过。也没有做出伤害无辜的事。”
天魔山重建以来,这个魔尊的确是束缚着那些妖魔,将妖魔们束缚在天魔山之内,除非有命令,不得轻易出天魔山。
“她没有十恶不赦,师兄。”师泽看向青瑜,“她也没有伤害无辜。”
“没有伤害无辜,当初在天魔山之外,那些被她法阵被迫撤退,甚至伤害到的同道难道也不算伤害无辜?”
师泽眉头皱起来,“师兄难道指望她什么都不做,站出来引颈就戮?师兄不觉得这个想法可笑又可悲么?既然彼此对立,那么做出什么,都不意外。她就算做什么,也是堂堂正正,甚至三番两次出来警告,你还要她怎么样?非得要她站出来,说诸位要杀她,杀的好,杀得妙,所以她出来仍由诸位杀?”
师泽说着皱着的眉头散开,露出讥笑,“师兄,我们已经在这世上存在了这么多年,心智不管如何,都要比旁人都要长进许多,不管法阵也好,还是其他的也罢。既然要打,那么就堂堂正正的打,打的过,不自傲,打不过,只要双方光明磊落,那么大方承认技不如人也没有什么。不必和市井里那些凡人一样,非得说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中伤之语来贬低,才显得自己没那么丢人。”
师泽这番话过于诛心,且不给人留任何的颜面,他原本就是这个脾气,从来和好性子温柔扯不上什么关系,只是这么多年不管发生什么,都没有向自己的师兄师姐真正表露过。
青瑜万万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句,偏生又无从驳起,怒火攻心又拿他无可奈何。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还是维护她。”
师泽垂眼,“并不是我维护她,而是我说的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