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盾莞尔,“儿臣说的是实话,并且儿臣又不傻,母亲不告儿臣的密,父亲那里会知道,哈……”
独孤伽罗就笑,倒是把方才的伤感先扔在一边了。
素心叩门说汤药已经备好了,贺盾应了一声,关了窗户挪了个屏风过来,直接让宫女们把浴桶准备来寝宫里了,等独孤伽罗泡了一刻钟,她相请,独孤伽罗不自在拒绝,两人推却来回了一刻钟,终于成功给独孤伽罗按摩了一回。
泡的药浴也是让人放松筋骨心情的,贺盾按摩技术到家,晚间收拾妥当,烛火刚点上,独孤伽罗便沉沉睡过去了。
贺盾等她睡熟了,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拉过被子给她盖好,轻手轻脚的出了寝宫,朝门外候着的素心道,“母亲睡着了,这一睡约莫是要到天亮了。”
素心长长舒了口气,朝贺盾笑道,“谢天谢地,皇后可是一个月没得好眠了,奴婢瞧着皇上也是担心得不行,方才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听见皇后的笑声这才走的,谢谢王妃了。”
“明日我再过来。”贺盾点头应了,她的住处就在隔壁,转个弯走过去一刻钟便到了,贺盾也不用人送,留素心她们在这候着,自己拎了个小马灯,就打算回去了。
贺盾计划着明日的事,走半路遇到石海来请,说皇上召见,贺盾猜杨坚是想问独孤伽罗的事,倒也没想太多,跟着石海去了。
贺盾边走边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劝一劝杨坚,两人分明相爱,便要好好的走下去。
贺盾进去见杨坚黑沉着脸,有些踌躇不安,想说的话又收了回去,劝人这种事要找对时机,否则的话适得其反。
杨坚面色阴沉,“你说朕的脸是干酸菜?”
贺盾脑子有点懵,见杨坚暴风雨要来一般脸色铁青的看着她,硬着头皮道,“父亲莫要气坏了身子,儿臣失言了,不过大家都说与心爱之人一起慢慢变老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臣就希望父亲与母亲白首相约,不离不弃。”
贺盾想到这句话,再想到自己,倒是有些怅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怎么劝这二人了。
杨坚沉默半响问,“皇后与你说了什么?”
贺盾点头,“母亲舍不得父亲,父亲也还关心母亲,以前的事已经成了历史不能改变,但将来可以做得更好,上次的事母亲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其实对她打击太大了,郁结于心,长此以往,不是长寿之相。”
贺盾实在无法,撒了个谎道,“不怕父亲您怪罪,儿臣昨日无意间得了母亲的一梦卦,结果并不是很好,这才想着要给母亲好好调养身体的,可儿臣这么做是杯水车薪,父亲若不能保证当年的誓言,不若放母亲自由,让母亲跟儿臣走罢,否则会要了母亲性命的。”
大概天下所有的男子都不容许自己的妻子说要离开自己,譬如阿摩,譬如杨素,再譬如杨坚。
杨坚勃然大怒,重重拍了下案几,脸色铁青,很不好看,目光将信将疑,“长辈的事你插什么嘴。”
贺盾虽是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她真的希望独孤伽罗和杨坚都好好的。
贺盾心跳蹦蹦蹦的,看着杨坚目光真挚,接着道,“其实这也不是想不通的事,父亲您看杨素的妻子郑氏,当初伤心失望之下都不想活了,还有嫂嫂郁郁寡欢,也时常喝着汤药。”她也不是说谎,按照后来的史事,独孤伽罗确实是再承受不住尉迟氏的打击。
总归杨坚自来迷信,信了贺盾的话,又加上独孤伽罗近来确实不大好,这会儿便担心起独孤伽罗来,一时间也顾不上生气不生气,在晚辈面前落不落面子了。
杨坚虎目里都是隐忧急躁,脸色也变来变去,起身往门边走了两步,又停住,朝贺盾道,“你那按摩之法,现在就在这里立刻绘下来。”
贺盾呆了一呆,高兴地脱口问,“父亲您是想给母亲按摩么?”
这没眼色的瓜娃子!
杨坚叱道,“让你绘就绘,废什么话!”
御书房里烛火太明亮,盖不住杨坚刚硬的脸上那层拘谨之色,贺盾知道定是她想的这样,便乐呵呵地点头,“儿臣药箱里就有现成的,这便去取来给父亲。”
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以后两人能好好的,杨坚也能意识到独孤伽罗要的尊重和专一,那就再好不过了。
石海跟着贺盾去取。
贺盾把册子翻出来检查无误后交给石海了,这年代的习武之人对穴道经络知之甚详,杨坚也不例外,学起来应该不难,贺盾一一嘱托给石海,笑道,“照这个一步步来就可以,明日我下午也在宫里,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
石海乐个不行,“这可是稀奇了,老奴跟了几代人,还头一次见皇帝亲自学这个的。”
杨坚着急着要学,石海急匆匆回去了,贺盾今日累了一整天,又觉得杨坚是诚心想道歉,两人有和好的希望,心情亦不错,计划好明天的行程之后,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晨间天还不亮,门就被婢女敲醒了,说是大总管在外候着,着急找她。
石海这么早急匆匆赶过来,定是出事了。
贺盾三两下穿好衣服,出来见石海脸色寡白满头大汗地耷拉着手腕,先给他检查了,见只是脱臼了,舒了口气,先给他正了骨,进屋敷了药,把脉检查过没什么其他大碍,这才问,“爷爷出什么事了?”
石海苦笑,甩甩手又蹬蹬腿,连拂尘都耷不稳了,示意宫女出去,一开口真是老泪纵横,“皇上不是练那按摩之法么,皇上不想旁人知晓,又怕不熟练伤到皇后,一晚上可把老奴骨头都折腾散了,晨间要上朝,老奴这才得了解脱,再来一小会儿,吾命休矣,阿月你你得空还是去指点指点皇上罢,再让皇上自个摸索上一晚,老奴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