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盾看着这个两百倾地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见马车上了官道不是很摇晃了,抬过放着笔墨纸砚的小案几,铺开纸张就给杨坚写信,大致内容就是说她的田地能不能从长安郊区换到并州来,若是没有那么多良田,剩下的一些无主荒地也行。
对这些流民来说,新开垦的荒地更靠谱一些。
贺盾把信封好递给杨广,作揖道,“阿摩,请人用最快的方法将这个信送给父亲去,我有急事找他,谢谢阿摩。”这个时代嫁妆是女主人的私人财产,随便她处置了。
杨广定定看了贺盾一眼,心说做妻子的没一点自觉,给旁的男子写信,写完就封起来了。
他虽是也能看到,但与她主动给他看,毕竟不一样。
杨广也不问她写了什么,唤了心腹进来,把信交代下去了,她把家当倒出来数了又数,地契房契原先搁在盒子底也没见她多看一眼,现在拿着清点得眉开眼笑,想来是要用了。
估摸着是要到处撒钱了。
杨广看贺盾把所有家当都清点出来,勾勾画画的计着总数,心里只觉她的古怪之处又上了一个等级,见她来真的,是真说不出话来了,半响才道,“阿月,你莫不是想将这些都撒出去罢,流民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还用不上出钱出力。”不过区区一万多人,便是当真乱起来,晋阳兵马还镇得住,不足费心。
贺盾闻言摇头,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陛下和王韶他们是如何处置的,年轻力壮的一应充入军队,那些羸弱妇幼,能干活的都赶去做城防工事,修城墙,修长城……
大战之后都会出现流民四窜,这样的处置方式再常见不过了,但太过简单粗暴,她现在有更好的办法,缘何不用。
贺盾也不再理会陛下,自顾自开始盘算起来。
流民出不出事,关键就是有没有地种,安不安得下家来。
只是她手里的地还是不够。
一万多人若是全都留下来,两百倾人均两亩地不到,太少了,养不活一家子的。
贺盾想着又把盒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数了一遍,其他都是钱物,还有十几家铺子什么的,成亲后这些东西都送来了她这里,这是她的嫁妆,除却萧岿备下的,独孤伽罗也给她准备了一份,再加上各种她自己都不清楚的进项,合起来不容小觑,数量很可观。
可是要把这些东西变成地,短时间内还是比较困难的。
可这个事情又不能耽搁。
贺盾咬着笔头想办法,忽地瞥见旁边的陛下,顿时眼睛都亮了,把小案几抬到一边,拿着一沓盖有各种红印的纸凑到陛下身边,眉开眼笑问,“阿摩,你身为并州尚书令,并州也有家产对不对,有地不?我跟你买……”
杨广:“…………”
贺盾以为他不乐意,极力推销道,“阿摩,你看,我的这些铺子在长安,一国首都,繁华之极,盈利的前景不消说你也知道,阿摩,你把能卖的地卖给我罢,我手里的不够。”
“…………”杨广是彻底没话可说了,看着她问,“阿月,你知道一倾是多少土地么?”身为两国联姻的公主殿下,她是不是完全不知道她手里这些东西是什么。
贺盾回道,“当然知道啦,凡天下之田,五尺为步,二百四十步为一亩,百亩为倾。两百倾,就是这么多。”
这是知道了。
杨广头疼,朝他视金钱如无物的妻子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些。
贺盾以为他是要耳语,就乖乖挪近了些。
杨广看她这样又想笑,伸手捧着她的脑袋从头顶到耳垂仔仔细细按了一遍,他就想看看她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疯疯癫癫的不做人事,说实话,如果可以,他真是想钻进她脑袋里去看看,看看她成日都在想些什么,出的这什么馊主意,病得不清了。
贺盾被他捧着脑袋摸来摸去,纳闷道,“阿摩你在干嘛。”
虽说是幻化的身体,但与常人没什么分别,凉了些,耳垂多摸一摸还会热,红,暖,虽是不明显,但还是人的模样。
杨广松了手,看着她道,“别小看你这小盒东西,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你当真舍得花出去么?”她原先受过不少苦,在长安也算锦衣玉食,但吃的穿的用的,在她眼里似乎都没什么分别,钱财有没有心情都一样,没钱就没钱的过,钱多就钱多的过……
原先她也到处赈济灾民四处撒钱,但数额小,他也没放在心上,现在这一出可是非同凡响。
撒又撒得理所当然,兴致勃勃,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了还没变,可见那个世界对她的影响深入骨血根植在思想和脑子里了,陌生,新奇,与这里格格不入,他道不知这是好是坏了。
贺盾没法体会价值连城舍不得是什么个概念,就算是真城,她要城干什么。
贺盾摇头道,“有什么舍不得的,我用不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