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声音也难听。
但怎么说都是开口说话了,是阿月。
杨广看了半响,才缓缓吐出一个字,“丑。”刚刚覆上银狐不是更好么,浪费了个好皮囊,这么小一只,怕被狗叼走,又怕被鹰啄,单独放她在着他不放心,难道他以后出出进进都要带着这么个东西么。
他大概能预估父亲母亲,还有那些朝臣的目光和表情了。
哪里丑了,分明还挺可爱的。
贺盾也没空跟他分辨丑不丑的事情,忙道,“阿摩,我要回小狗狗身体里去,大概要待到它伤养得差不多,阿摩,以后别在这些事上浪费心神了,像原来那样,只是阿摩你多让我晒晒太阳光和月光,晚上要是有露水会更好,阿摩你莫要担心,我不是个普通的石头,不会风化的……”
“还有皇帝身上的祥瑞之气,我也很喜欢……”
贺盾怕陛下忘记,又补充了一句,“阿摩,你去找父亲的时候记得带上我,咱们现在快去秘书监罢。”
小奶狗哼哼着想动,贺盾忙又回去了。
就像她待久了那块石头会慢慢被滋养一样,加上药物的辅助,小狗狗身上的伤口很快止了血,从医师来治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疼痛已经不若方才剧烈了,伤口没有发炎的迹象不说,还能看见点要愈合的兆头。
大概用不了多久,伤就会好全的,连着旁边的小鹦鹉,吃完药没多大一会儿,就恢复了精神头。
杨广看向地上的小柴狗,心说这个更丑了。
只是再丑也是阿月,能待多久待多久罢,这个不行,他接着再找便是,费不了什么事。
能待一刻算一刻,时时被困在石头里,要把她憋坏了。
杨广将需要太阳光月光露水,还有多去父亲身边走动的话记下来,扬声唤婢女送了盆温水,放到了院子里,再轻轻把贺小盾抱了出来,察觉她疼得直抽抽,停了脚步问,“能洗么,不能先脏着罢。”
正事需要清理身体的时候,病菌多了伤口也会恶化,只要小心不让伤口沾到水就成,贺盾忙点头应了。
杨广本是让婢女来洗,闲着无事又怕婢女笨手笨脚弄痛了她,便拿了巾帕打算自己动手。
比金铭那个洗澡跟打架一样的小金狗安分多了。
杨广小心避开了伤口,见她乖乖站在盆里,倒是乐了一声,他以前就想这样帮她洗个澡,没想到一语成谶,变成真狗狗了,就是丑了些。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洗干净泥污血迹贺盾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铭心进来摆饭,瞧见院子里的情形,乐不可支,“主上您是不是伤心失望过了头,把这小柴狗当成阿月养着了,唉,主上属下我一直想不通,当初您为甚不直接娶了阿月呢,闹成现在这样,您再思念阿月,为阿月黯然神伤,阿月也是不会知道的……”
贺盾听得想笑,杨广定定看了眼自己正发愁的属下,心说连着请和尚道士捉鬼,铭心可谓两度接近事情真相,可惜又自个茬去别的地方了……
杨广听铭心说思念阿月,不知怎么突地想起昨日他在父亲母亲面前说过的话来,握着小奶狗爪子正给她清洗的手就是一顿,心跳忽快忽慢的,掌心都有了发烫的温度。
她该是听见了罢。
杨广摆手让铭心下去,朝正看着他的贺盾问,“昨日我在父亲那里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么?”
他说的话她当然听见啦!贺盾点点头,汪了一声。
杨广心跳都漏了好几下,心里腾升起来的热气控制不住的往上涌,让他头脸发热。
杨广在脑子里把那时候的话又回想了一遍,想起自己反驳过,还说了绝无此事四个字才顺势说了那些心悦不心悦的话,再看看面前这双黑亮黑亮童叟无欺天真无辜的小狗眼,心里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失望,贺小盾这榆木脑袋,哪里像懂的样子……
想通了此节,那股甜意和热气又散了个干净,杨广拿巾帕擦干水渍,把小奶狗放到太阳底下,净了手,先用了饭,等小狗狗晒干了毛发,把她抱来跟前,白生生毛茸茸,又安静又乖,看起来倒是不怎么丑了。
杨广抬起她的小爪子,看了看她的肚皮,伤口竟是已经愈合一大半了。
贺盾也发现了,因为晒着太阳的缘故,能量消耗了就立马补充,生生不息,伤口就好得更快,现在只要不碰到下面伤口,起来走走,不跑不跳没什么问题,不过她不用走路,一直待着便好了。
杨广把贺小盾抱起来往外走,见她一动不动窝在他怀里乖得不行,笑了一声,低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捏捏她的爪子,捏捏她的脸,觉得不是很过瘾,便把她抱起来额头抵着她的脑袋碰了碰,开口笑道,“带着你至少比带着那只鹦鹉强。”
陛下这是真把她当狗狗了。
贺盾莞尔,肉爪子搭在他肩膀上,偶尔汪两声应他。
杨广是要给她透透气,知道她喜欢热闹的街市,便让铭心驾着马车跟在后头,自己抱着她在街上慢悠悠走着,这时候也顾不得路人的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