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延年也不好再留下,他看了眼缩在一旁的明令仪,像是团灰影,极力将自己埋起来,打不还手骂不还手,只愿不被牵扯进去。
莫名地,徐延年觉得心里酸涩不已,他不忍再看,对着李老夫人施礼后,转头大步离开。
下人重又递上了暖手炉,李老夫人捧在手中,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赵姨娘眼里闪过得意,李姨娘与她生下的那对蠢货,这次休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她缓缓走到李嬷嬷面前,冷笑着刚要开口,抬头看见眼前的来人,楞在了当场。
许姨娘身着竹青色衫裙,外披月白斗篷,容颜秀丽,只淡施脂粉,清清冷冷,如水仙般清幽出尘。
她迈着碎步袅袅娜娜上前,裙摆纹丝不动,对着李老夫人盈盈曲膝施礼。
“你怎么来了?”李老夫人莫名不喜欢许姨娘,她本来就没有读过几天书,对于出口成章的女人,打心底抵触。
只是碍着她娘家父兄都在朝为官,就算再不喜,也只得捏着鼻子忍下。
许姨娘不慌不忙开口,声音也如她人一般清冷:“老夫人,我先前听说府里来了个找东西极为厉害的道长,我的狸猫不知跑去了哪里,想让他帮着我找找。”
明令仪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果然后宅女人成堆,能得宠又能生儿育女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赵姨娘的脸色变了变,却很快恢复了正常,笑起来嗔怪道:“许妹妹真是,道长可是抓妖魔鬼怪的室外高人,用来找猫倒显得我们国公府轻狂。”
许姨娘秀眉微蹙,淡淡地道:“原来能抓妖魔鬼怪,却找不到一只猫。看这个阵仗,赵姐姐可是抓到了什么?”
赵姨娘心里恨得要死,先前没有见她出来,原来早在旁边等着呢。
要说国公府后宅中,赵姨娘最恨的人不是李姨娘,也不是明令仪,而是许姨娘。
两人都是姨娘,她却永远摆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模样,仿佛什么都不屑一顾,不争不抢,简直笑掉大牙。
许姨娘要是真清高,许家自诩读书人家,她又不是嫁不出去,怎么不嫁进寻常人家做正头娘子?还不是看上了定国公府的权势富贵,才做了小妾。
许姨娘像是才见到汪嬷嬷手中握着的桃木符,温声道:“嬷嬷,可否借我一瞧?”
汪嬷嬷不知其意,将桃木符递了过去。许姨娘拿着翻来覆去看了半晌,略嘲讽地道:“先前我听说赵姐姐着急忙慌去了庄子,接着回来就闹了这么大一出,还带着夫人一起回府,真是巧啊。”
李老夫人听她话中有话,原本就对李姨娘还有些许的疼惜,疑惑顿生。
贱人,就知道她没安好意。赵姨娘心里冷笑暗骂,面上却不显,仍旧带着笑意道:“我倒听不懂妹妹的话了。我就怕有人说三道四,所以特地将夫人请回来让她作证。”
“原来如此。”许姨娘螓首轻点,恍然大悟般道:“原来是请夫人回来作证,夫人常年吃斋念佛,我以为早已是方外之人呢。”
李老夫人脸色阴冷,最恨别人骗她,厉声道:“赵姨娘,你可有审出来究竟谁是凶手没有?”
赵姨娘目光从许姨娘身上掠过,不慌不忙地道:“老夫人请勿着急,先前不是耽搁了一阵么,我这就立即审,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明令仪肩胛骨通过之后已经木然,她冷眼瞧着大家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每人出招时都没有忘记带上自己,看来自己还真是挡了她们的道。
赵姨娘再次看向李嬷嬷,对她柔和地笑了笑:“嬷嬷,先前你的话被打断,你再继续说完,要是胆敢有半点隐瞒,你是府里的老嬷嬷,自然知道府里的规矩。”
李嬷嬷在冰冷的地上跪了许久,本来清灰的脸此时已没有了半点生机,惨然一笑道:“老夫人的生辰八字,下人又能如何得知?李姨娘经在常背地里咒骂……”
李老夫人手紧紧抓着圈椅,身子前倾盯着李嬷嬷嘴唇蠕动,那些话像是利刃,狠狠插进了她心里。
“大家都是李家姑娘,李家是什么样子的人家,京城谁人不知?不过仗着些狐媚子手段缠上了老国公爷,嫁进来做了正牌娘子,恨不得将自己的祖宗都换了。
她能做国公夫人,我却只能做姨娘,凭什么呢,就凭她不要脸?说是让我掌管中馈,又将银子拽在手中,半点都不肯漏出来。
我拿了银子难道给自己花了吗?还不是为了李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我可不像她那样没良心,当年李家被明尚书发落,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可做不到让李家从此被断了根。
我生的儿子,可是曾家的种,居然嫌弃他顽劣,要不是她的八字与我儿相克,在我面前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会顶撞她?就是她挡了我儿的道,老虔婆早就该去死了。。。。。。”
李老夫人脸颊抖动,发狂般尖声嘶喊起来:“打死她,打死她,李姨娘也打死,她生的孽种也打死,打死,都统统打死……”
然后,她胸脯上下起伏,喉咙呼呼作响,一口气上不来,软软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