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莫林微顿:“什么心病?”
“思乡,你的母亲出身大周,那是个身处北边的国度。夏日的风干爽,冬日的风冷冽但也不会湿润,到处都是冰天雪地,跟南楚不一样。她思念故土,只是不能说,因为她深知,说了也回不去,更会让身为儿子的你担忧。”
甄莫林没有想到母后得的竟是心病,这一年来,御医都无法看出来的病因,却被他看出来了。他忽然回过神来,拧眉看他,说道:“若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得病的是我的母亲,更知道她是大周人?”
“是。”独孤羊看着他又道,“我甚至知道,你的身份,还有你母亲的身份。”
甄莫林一愣,神情凝固:“你知道?”
“知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当朝太子,你的母亲,自然就是当今的皇后。”
几乎就在他说完,独孤羊已经听见四面有人声轻动。甄莫林的身边有暗卫,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甄莫林微微抬手,以极细微的动作示意暗卫不许轻举妄动。他盯着眼前这个男子,察觉不到他的恶意,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沉声说道:“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母后的病?这件事从来没有对宫外的人吐露过。”
“有心打听,就能听见。”
“你为何要打听我们皇族的消息?”
独孤羊没有掩饰,说道:“因为想找到接近你并获取你信任的机会。”
甄莫林又是一顿:“你究竟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太子知不知道大周国的追月长公主?”
“知道,传闻她半年前遭袭,沉睡不醒,御医也束手无策。”
“对。”独孤羊看着他,说道,“她是我的妻子。”
甄莫林一愣,立即否定道:“不可能,追月长公主并没有婚配的消息。”
“那我为什么要撒这个谎话?”
“……”甄莫林的确找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这人费尽心思来到南楚国接近他,目的是什么?说这番话难道只是消遣他一国太子?
这未免太不合理了。
“即便你这样说,我仍不会信你,更不会为你做什么。”
独孤羊见他毫不迟疑地拒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听闻南楚太子颇有谋略,心思缜密,如今看来不假。
他继续说道:“当年南楚与大周恶交,边境常有冲突,甚至发起过数十起的战争,攻略城池。而当时南楚国力较之大周要弱一些,常被欺压。后来圣上派遣一位叫郭正的男子去镇守边城,他骁勇善战,屡出奇兵,夺取不少大周将士的性命,让人闻风丧胆。后不幸遇伏,郭正被大周人斩去头颅,并带回边城,为了泄愤,将头颅制成颅骨,送到大周皇宫,命国师画符镇压。后来两国平息战火,签订盟约,南楚使臣要将郭正将军的头颅带回,却被大周拒绝,多年来,郭正将军一直尸首两处,而将他的颅骨带回,是南楚国朝野上下的心愿,然而大周一直不愿交还。”
他所说的话,都是甄莫林知道的事,甚至没有人比他更关心这件事。只因这郭正,是他年幼时的恩师,曾教他文韬武略,是他最敬佩的人。
只是两国相交,有许多事情要衡量,而恩师的颅骨,在两国利益的秤砣上,无足轻重。说是朝野都记挂,但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人再想去提及这件事。连一个将军的头骨都无法要回来,有辱南楚大国之名——这或许也是大周特意给南楚的屈辱。
甄莫林忽然猜到他要说什么话,他瞳孔微震,问道:“你突然提这个,难道……你想替我拿回恩师的头骨?”
独孤羊轻轻点头。
甄莫林蓦地自嘲:“不可能,当初我派过高手前去,却都折损在了大周皇宫。更何况如今大周的国师,听说比之前的国师更加精明谨慎,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拿回头骨。”
“你可以让我试试,试试,你并不会损失什么。而且,你找不到比我更适合去拿头骨的人。除了贺大人,没有人知道我跟你有所往来,我也不是你的人,即便我被大周的人捉住,他们也不会联系到你的身上,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他的这一番话没有错,甄莫林没有觉得这句话可笑。
父皇跟他说过,大局为重。也就是说,恩师的头骨被归为了“小局”,两国之间,永远都只有“大局”,如今南楚虽然强大,但也未强大到能灭了大周。不到大周灭国那一日,恩师的头骨就别想回来。
但他不能等那一日,他是太子,知晓要顾全大局,恩师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见到为了他而致两国大乱的局面。
而今杨不多这些话,的确打动他了。
甄莫林默了默说道:“你这样费尽心机,到底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独孤羊终于等来这句话,他这一路来所做的,都是为了这句话,他说道:“太子身边可有信任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