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仪松了口气,领着一大群人进了太微谷,半路上遇到匆匆赶来的景白,便把这群人扔给他处理,自己则回到湖边,继续盯着小弟子考校法术去了。
景白把古月远领进自己住的草庐,其他人自有杜大可、吴承继招待。古月远先给景雍画像上了三炷清香,这才坐下说话,“昭明君,苍溟城大乱了。”
景白眉头紧皱,“苍溟城怎么会大乱?”
古月远叹道:“这段时间以来,宗门一直在和端木信谈判,谁知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根本就不想归还盐江城。端木信叛乱,宗门竟然不能钳制,随着时间的发酵,影响越来越恶劣。宗门这一年来总是拖欠月例,弟子们本就不满,又因为派系不同,经常发生冲突,打架闹事不断,加上端木信的事,让人察觉到了宗门的外强中干,端木信这样的叛徒都活得风风光光一呼百应,宗门还拿他没办法,自然有的是人效仿,一些别有用心的弟子便趁机打砸抢制造骚乱为自己谋取好处,打砸抢的人一多,宗门也管不过来,更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如今苍溟城乌烟瘴气乱成一团,无数普通百姓无辜遭殃,甚至有人家破人亡,更有十多名宗门弟子因为街头斗殴而殒命,上百名弟子受伤。”
景白听的震惊不已,没想到溟剑宗竟然乱成这样。
古月远语重心长说:“昭明君啊,人心沦丧至此,须得有人出来收拾乱局啊!”
景白半晌问:“掌门和各位长老呢?”
古月远说:“诸位长老亦是心思各异,一些带头闹事的就是他们亲信弟子,有些长老甚至包庇纵容,纵的他们越发肆无忌惮。至于蒋观尘,他若是管得了,事态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失控的地步?昭明君,你该回去主持大局了!”
景白垂眼看着手里的茶水,许久没说话,直到古月远快坐不住了,才说:“古长老,你带着这么多弟子来找我,蒋师兄知道吗?他怎么说?我回去又要如何主持大局?”
古月远神情一凝,沉声道:“蒋观尘上不得人心,下放纵弟子,外不能平乱,内无法服众,合该退位让贤。”
景白慢慢说:“我知道了,你们说是迎我回溟剑宗,其实是让我回去逼宫。且不说人心在不在我,蒋师兄愿不愿意退位让贤,如此犯上作乱,是身为溟剑宗弟子该做的吗?”
古月远早从杜大可那里知道景白的态度,不然他也不会亲自跑这一趟劝说了,正色道:“昭明君,我知道你为人忠义,不愿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可是你为了顾忌自己的清白名声,就不管溟剑宗那些被欺压迫害的小弟子们了吗?苍溟城那些家破人亡的百姓何其无辜!如今乱的还只是苍溟城,你信不信再过三个月,动乱便将蔓延整个东海!”
景白心神震动,脸上露出挣扎之色,看着他欲言又止。
古月远干脆撩起道袍跪了下来,痛心疾首说:“昭明君,看在东海无辜百姓的份上,你就随我回溟剑宗吧!”
景白忙扶他起来,看着古月远鬓边苍白的头发,心想两年不见而已,古长老竟然老了这么多,想必是因为宗门之事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所致,自己又怎能推卸责任呢,就算日后担上篡逆之名,也不能任由溟剑宗继续这么乱下去了,静默半天说:“罢了,我随你回溟剑宗便是,不过在回去之前,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景白一个人在神女湖边坐了一下午。夕阳西下时分,曾普、曾青石摇着小船过来,两人抬着一大篓的鱼下船。曾普冲景白笑道:“昭明君,今天收获颇丰,竟然抓到了一条十来斤重的白鱼,白鱼能长到这么大可真难得。”
曾青石则抓起那条大白鱼,兴致勃勃拿给景白看。
景白被两人简单的快乐感染了,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白鱼,想必滋味一定很肥美。”
曾青石便说:“昭明君,我把这条鱼送去你那里吧,你也尝尝。”
景白忙说不用。
曾普不容拒绝说:“一条鱼而已,不算什么,昭明君无需客气。”又吩咐曾青石:“今天溟剑宗来了客人,你把这半筐鱼给他们送去。”曾青石答应着去了。
曾普提着另外半筐鱼要送去太微宫厨房,景白忽然叫住他,“曾村长,我有些事想要请教你。”
曾普很是诧异,忙说:“不敢不敢,昭明君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景白扫了扫旁边的石头,请他坐下说话。
曾普见他支支吾吾,似有什么难言之事,也不催促,坐在一旁耐心等着他开口。
景白酝酿了好半晌才说:“曾村长,你年纪大些,又是本地人,本地男子向女子求亲有什么风俗吗?”
曾普闻言笑了,眼神鼓励看着他,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风俗,只要真心诚意,让对方感觉到你对她的爱意便可。”
景白脸色微红,“总要有所表示吧,我听说有送大雁的。”
曾普笑道:“那是正式提亲纳采之礼,若是私下求得女子的同意,送一对四处扑腾呱呱乱叫的大雁只怕不像吧。”
景白想到那个场景,那也太大煞风景了,神情不由得一窘,又问:“曾村长,你夫妻和美,子孙满堂,你跟你夫人又是如何求亲的呢?”
“啊,那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扶苏真人还在世呢。”曾普想到年少时的往事,脸上不自觉露出温柔之情,“我们山里人家,也没什么讲究的,我那时不过是个一贫如洗的少年,饭都吃不饱,什么都没有,幸好贱内不嫌弃。有一天春光正好,我把贱内约到山后的树林里,将自己亲手做的茉莉花手环送给她,她收下了,事情就成了。”他至今还记得那串茉莉花手环散发的清幽香气,以及妻子脸上幸福羞涩的笑容。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