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仪拿起一瓶丹药仔细查看,又放到鼻子下嗅闻,笑嘻嘻说:“哎呀,这个是培元丹啊,傅师兄,我正缺这个,能不能给我几粒啊?”培元丹是上品疗伤丹药,有固本培元之效,虽比不上大还丹,比起一般丹药却是贵重多了。她在东海舒羽宾的洞府得到了两粒大还丹,一粒为了邹飞燕修炼之事送给了段魏,一粒在景白被李道乾重伤时喂他服下了,手里正好缺少疗伤丹药,因此对培元丹甚是垂涎,此次专程来到傅铭的炼丹房,岂能入宝山而空手回?
她这么厚脸皮,就连景白都有些看不过眼,伸出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钟令仪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傅师兄为人慨慷大方,才不会因为这个生她的气。傅铭拿过那瓶丹药数了数,倒出两粒给她,说:“培元丹材料难得,只能给你两粒,剩下的别人预定了。”他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又给了她一瓶养元丹。
钟令仪喜滋滋收了,又说:“傅师兄,小白受了重伤,灵脉断裂,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快速修复灵脉的丹药啊?”
“有倒是有,可是任何丹药都有副作用,像昭明君这样的重伤,最好还是凭借自身毅力一点一点重塑灵脉,这样修复后的灵脉才会更加稳固坚韧,没有后患之忧。”傅铭乃专业炼丹师,成日与丹药打交道,却告诫钟令仪是药三分毒,修炼之道,不可一味依赖丹药。
景白在一旁说:“傅道友所言甚是,我的伤已好了许多,重塑灵脉就像盖房子打地基,至关重要,无需丹药揠苗助长。”
钟令仪讪讪的吐了吐舌,见桌上摊开着一本手抄书,拿起一看,其内容正是舒羽宾的炼丹笔记,便说:“傅师兄,你还在研究这个啊,可有所得?”
说到这个,傅铭面上露出笑容,“云容仙子不愧是炼丹天才,光是一本笔记便让我受益匪浅,元神丹也总算有了眉目。”
钟令仪听的精神一振,忙问:“傅师兄,你炼出了元神丹?那颜师伯的元神暗伤岂不是就能治愈了?”
傅铭摇头,“还未,不过丹方已经确定,最大的难题已经攻破,大部分材料也收齐了,只缺一味妖丹做药引。”
傅铭为了这元神丹可谓殚精竭虑,不知费了多少心神,一部分是对丹药一道的追求使然,更多的还是为了司天晴,他曾经对司天晴保证过,一定会治好颜母的元神暗伤,自是要全力以赴,说到做到。
钟令仪亦是高兴不已,“师姐要是知道师伯的伤很快就能治好,一定很开心。”
傅铭叮嘱说:“丹药还没炼出来,你可不要到处乱说。”
钟令仪笑道:“知道了,你是不是要给师姐一个惊喜啊?放心,我一定会保密的。”
傅铭亲自烧水泡茶招待两人,这时一个年轻弟子神色慌张冲进来,一脸急色说:“六表兄,执事堂要撤掉我丹房管事一职,我冤枉啊!”
傅铭见到他,不由得头疼。此人叫王频王子厚,是傅铭母亲那边的亲戚,因此叫他六表兄,因为天赋不错,很小的时候便拜入极意观,成为傅铭师弟,又因为两家有亲,经常在傅宅出入,一来二去,便和傅佳人好上了。傅佳人是个心高气傲的,自从认识赵桓后,便把王频抛在脑后。王频岂能甘心,屡屡纠缠傅佳人。两人相好一事,傅家亦有不少人知道,只是瞒住了赵桓。赵桓从蒋翊那里得知真相,自是火冒三丈,一边拷问傅佳人,一边逼极意观对王频做出处置。溟剑宗势大,极意观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弟子得罪赵桓,便把他丹房管事一职撤了,以作惩戒。
王频知道消息后,匆匆跑来找傅铭求情,“六表兄,我跟佳人妹妹彼此心悦,却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任何逾越之举,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就私德有亏违反门规了?执事堂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撤我的职?六表兄,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这一身污名,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王频的话不尽不实,谣言甚嚣尘上,都在传傅佳人的孩子不知道是谁的,傅铭只觉头大如斗,根本不想插手赵桓、傅佳人、王频三人之间的破事,推脱道:“王师弟,这是执事堂做的决定,我怎么帮你?”
王频急道:“六表兄,还请你跟刘师叔说说情,请他高抬贵手,放我一码。”极意观执事堂掌事是刘凝刘希堂,傅铭跟他私交甚好。
傅铭叹道:“王师弟,执事堂有执事堂的行事规矩,岂容我随意插手?既然已经做出惩罚,也只能委屈你了,不过是撤职,你暂且忍耐一段时间,来我丹房帮忙如何?”
若只是鞭笞几下或是罚点灵石作为惩罚,王频还不至于如此着急,撤职却是打中了他的七寸。他当初为了当上这丁字号丹房的管事,不知允诺了多少好处,掌管丹房这几年,自然免不了贪污搂钱之举,库中亏空甚多,一旦被查出来,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见傅铭执意不肯出面求情,甚至让自己给他打下手,心中暗恨不已,愤愤离去。
王频这一闹,景白和钟令仪不好多待,当即告辞。
两人沿着山道慢慢而下。极意观位于极意山上,这山是人力堆叠起来的,不像别的门派那样占地宽广,却修筑的十分精致,亭台楼阁无数,处处是假山流水,可谓一步一景。路经一片飞瀑时,钟令仪站在山石围成的池子前洗手,捅了捅景白,一脸八卦说:“你说孩子是谁的?”
景白摇了摇头,没好气说:“这要问傅姑娘了,我怎么知道。”
钟令仪哼道:“赵桓行事也太霸道了,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感情之事,好聚好散便是,背地里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
景白倒是能体谅赵桓的做法,说:“赵师弟被蒙蔽在先,岂能咽的下这口气,自是要找人出气,不过是打压一二,略施惩戒罢了,又没有做什么过分之事,何来霸道之说。”
钟令仪乜斜着眼看他,“你们溟剑宗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蛮不讲理?我将来要是和别人好了,你是不是也跟赵桓一样先把我收拾一顿?”
景白突然上前,将她一把捞在怀里,凑近她冷声问:“你想和谁好?”
钟令仪不料他突然发作,双手抵在他胸前,咽了咽口水说:“我不过是打个比方,你这么激动干嘛?”
景白面无表情说:“好端端的,打这样的比方,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想着顾玄临——”
钟令仪脸上闪过惊慌之色,用力推开他,“你胡说什么!”
景白惊觉失言,一时无语。
钟令仪也不管他,掉头便往山下跑。
景白心烦意乱,没有回司家别院,而是去找赵桓、蒋翊他们去了。原本想师兄弟在一起喝杯酒,不料赵桓这里也不得清净。傅佳人不顾家人阻拦,执意来找赵桓,赌咒发誓说自己跟王频清清白白,哭的甚至昏死过去。赵桓原本恨的牙痒痒,见她梨花带雨哭倒在自己怀里又心软了,长吁短叹不知该如何了结才好。
蒋翊见状劝道:“不过是一女子,何须烦恼至此,你既喜欢她,纳了便是。事情闹成这样,傅家想必没脸逼你明媒正娶。虽说孩子来历存疑,就当是自己的又怎样,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连这点胸襟都没有?日后养大了,也是一心腹臂膀。再说傅家好歹也是中州名门,咱们溟剑宗再厉害,强龙不压地头蛇,能跟傅家联姻亦是一大助力,日后你在晋原城行事也方便得多,如此你好我好大家好,岂不是一举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