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令仪眼神空洞看着他,忽然抱着他痛哭流涕,“小白,我想起来了,是灵飞派,灵飞派卢衡背叛了太微宫,还杀了我娘,太微宫才会腹背受敌,一夕覆灭,呜呜……”她万万没想到覆灭太微宫的除了极意观和溟剑宗,还有灵飞派!二十年来,她向来以灵飞派弟子自居并引以为豪,没想到自己竟是认贼为师,数典忘祖!
舒令仪哭得不能自已,对灵飞派尤其是顾衍的感觉十分复杂,爱恨交织,百感交集,一时恨得咬牙切齿,一时又暗暗感激顾衍这二十年来对自己的爱护庇佑,可是对他那种全心全意尊敬仰慕之情却是回不去了,心里又是痛恨又是茫然,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景白没想到太微宫一战灵飞派亦参与其中,凌霄真人为了回天珠,甚至不惜背信弃诺杀人夺宝,不停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道:“往事已矣,多想无益,重要的是往前看。外面阳光正好,鸟语花香,要不要出去走走?”
舒令仪摇头,闷声说:“我累得很,浑身无力,想再躺一躺。”
她这一躺便躺了整整一天,连平日最爱吃的酥油泡螺都一口未动,不思饮食,也不愿说话,背对众人靠墙躺着,枕头底下却是一片濡湿。景白见了不免忧心,问陆辞芳有没有什么开解的方法。陆辞芳摸着下巴说:“这时候你最好一把抱住她,用温暖的怀抱、火热的唇舌抚慰她,让她根本没空伤心痛苦——”
景白冷眼瞪着他。
陆辞芳讪讪住嘴,摊手说:“这种事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等她慢慢缓过来,时间是治愈痛苦最好的良药。”
景白推着他便往外走。
陆辞芳叫道:“哎哎哎,我就算说错了话,也不用赶我走吧?”
景白倒没有赶他走,而是拉着他在琅琊山转悠了大半天。回来时手里抱着一只白色的毛团子,献宝般拿给舒令仪看。
那是一只还未成年的小灵兽,比家猫略大些,通体雪白,一身长长的被毛,圆溜溜的黑眼睛,竖着两只尖尖的耳朵,模样十分可爱。景白把它放在床头时,它大概是初到陌生环境,吓的瑟瑟发抖,屁股底下很快留下一滩尿渍。
舒令仪闻到一股浓重的骚臭味,立即掀开被子跳下来,气急败坏叫道:“它尿在我床上了,味道这么难闻,我还怎么睡觉啊?”
景白见到床上一滩黄色秽物,有些尴尬,抓住它脖子一把拎起来,在它身上打了两下。那灵兽体型虽小,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见景白扬手打它,惨叫两声,扭动着身子龇牙咧嘴要咬人。
舒令仪又心疼了,阻拦说:“算了算了,一只畜生,知道什么。”接过它抱着,摸着它浓密柔顺的毛发,没好气说:“你脾气怎么这么坏啊,一言不合就咬人。”
那灵兽这会儿却乖乖趴在她怀里,时不时用脑袋拱她,还伸出舌头舔她手心,比起景白,显然更喜欢她。舒令仪立即被它软萌可爱的样子征服了,笑骂道:“真是会讨好卖乖,偏偏脾气这么坏,以后叫你小坏好了。”
小坏不停舔她手指,弄的她满手口水。舒令仪摸了摸它肚子瘪瘪的,想着大概是饿了,抱着它出了房门,亲手给它准备肉糜和清水。大家围在院子里看小坏进食,见它狼吞虎咽吃的整张脸埋进大陶碗里,差点摔了个跟头,乐得拍手直笑。有了小坏解忧开怀,舒令仪心情好了许多,问它哪来的。
景白说:“我跟陆道友在山里抓到的。”
陆辞芳哼道:“明明是我抓的,你灵力还未恢复,这畜生身手这么灵活,全靠我眼疾手快才抓住它!”说着捋起袖子,“这畜生野得很,抓了我好几道印子,你看都流血了,舒姑娘,你可要补偿我两粒丹药。”
舒令仪没理他的敲诈,而是一脸正色说:“我已经恢复记忆,原本出身河洛太微宫,父亲是扶苏真人,母亲是云容仙子,太微宫钟氏虽然已经没落,可我还在,太微宫并未覆灭,尚有血脉传承于世,从现在起我要恢复本姓,请大家叫我钟令仪。”
景白和陆辞芳听的她这么说,想起她坎坷身世,一时无语。
李道乾远远听见了,甩了甩拂尘走来,扬声道:“钟姑娘说的好,门派世家跟人一样,亦有兴衰际遇之说,正所谓盛极必衰否极泰来,只要你努力修炼,耐心等待,将来未必没有振兴太微宫的一天。”
钟令仪忙冲他行了一礼,“还未谢过真人替我解开灵识封印。”
李道乾淡淡说:“我出手帮你,不过是看在故人的情面上,并不需要你感谢,只望你历经磨难,莫要自伤自怜,更应潜心用志,砥砺前行才是!”
钟令仪神情肃然,长揖至地,“多谢真人教诲,晚辈谨记在心。”
“既然封印已解,你也重新振作,你们这就走吧!”李道乾竟是当场赶人。
这几天李道乾一直表现的和蔼可亲,颇有长者风范,钟令仪还以为大家口中那个性情乖戾的千机真人是误传,这下算是见识到了他喜怒无常的脾气,见他一脸不耐烦,似乎随时会翻脸,不敢多待,一把捞起小坏,和景白、陆辞芳行过礼后便匆匆离开了。
三人来时用的是传送阵,瞬息便至,回去却要御剑飞行。李道乾洞府在琅琊山深处,离无双城颇有一段距离。这时天色已黑,群山蜿蜒起伏,夜色中如一头蛰伏的凶兽静静卧躺在天地间,颇有几分可怖。三人顶着一轮明月埋头赶路。景白这几天无时无刻不在修复断裂的灵脉,灵力也只恢复了一点点,钟令仪便御剑带着他。
经过一片湖泊时,景白忽然说:“阿如,你还记得这里吗?”
钟令仪低头,见那湖泊呈月牙状,记忆大门缓缓打开,想起了少时两人月夜寻宝斩杀藤妖时的情景,脸上露出怀念之色,叫道:“这是月牙湖啊,湖中那个小岛,不知道还有没有妖物作祟。”
景白神情激动看着她,“阿如,你想起来了,你真的想起来了!”
钟令仪一脸惭愧说:“小白,对不起,这么多年你一直想着我,而我却把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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