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口,司天晴拿出一袋灵石,舒令仪正要推辞,司天晴不容拒绝塞进她手里,说:“钱财都是小事,平安回来最要紧。”
舒令仪只得收下,扬了扬手里的灵石袋,笑道:“那等我回来,再把它还给师姐。”
司天晴吩咐侍女:“去拿把伞来。”
舒令仪摇头,“不用了,这点小雨,衣服都沾不湿。师姐,我走了,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也不要伞,如一只轻盈的小鹿欢快地跑了。
司天晴正要回去,侍女说:“姑娘,这里有把伞,不知是谁落下的。”
司天晴接过那伞,看见伞柄上刻着的“蒋”字,心里一痛,双手紧紧握着,回头看了一眼,细雨蒙蒙,空无一人,有种万念俱灰之感,好半天说:“进去吧。”
舒令仪出了梧桐苑,径直往藏书楼来。原本想找找看有没有跟千机真人李道乾有关的典籍记载,她欲求李道乾解开灵识中的封印,总要事先了解他的为人性情,只是找了这几天,提到李道乾的极少,即便有也不过是只言片语,还没有袁复礼贺俊鸣他们告诉她的详细,心想还是先去北关,回头再找两人打听。不过也并不是一无所获,通过这些典籍,知道了不少北关的事。其中有一个叫空空子的道人曾经游历过北关,书里说“北关一带山头林立,龙蛇混杂,以至于坑蒙拐骗,无所不为”,警告去的人一定要小心,切勿露财。
里面记录了一起空空子亲身经历的诈骗事件。他去买丹药,原本只是想买普通的养元丹,老板却神秘兮兮地拿出另一瓶丹药,极力推荐说这丹药如何有效如何难得,药力比养元丹好了数倍不止。他半信半疑,正接过丹药准备细看,店里忽然冲进来一人,朝他身上一扑,他一时失手,将这丹药打翻在地,洒的到处都是。弄脏了的丹药,自然不好卖,老板立即翻脸,问他索赔,说这丹药稀罕珍贵之极,开口就要五百灵石。亏得他反应快,抓住冲撞他的那个大汉。那人自然是百般耍赖,不肯承认。三人吵了许久,引得许多人围观,空空子气得连灵剑都祭出来了,准备大打一场。最后围观的一个长者站出来做和事老,两面说和,一面让老板少赚点,就赔四百灵石,一面又劝空空子和那个大汉一人赔一半。吵了这半日,空空子心烦气躁,见那大汉不情不愿掏了二百灵石,他也只得掏了二百灵石息事宁人。后来他才知道,药铺老板、冲撞他的大汉还有和事老者都是一伙的。那个所谓的珍稀丹药一钱不值,若不是那老板看他不好欺负,说不定就要赔五百灵石。最后感叹,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须得处处提防,时时留个心眼,莫要上当受骗。
舒令仪看的直咋舌,北关坑蒙拐骗的手段,还真是花样繁多,防不胜防,自己若是碰上,只怕也要中计,这书无异于是一本“北关防骗秘籍”啊!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手里的书被抽走了。舒令仪一抬头,看见了顾衍。
顾衍合上书,看见封页上“北关游记”四个字,又扫了眼桌上其他的书,亦多是跟北关有关,看了她一眼,蹙眉问:“你这次下山,是要去北关?”
舒令仪支吾着不吭声。
顾衍见她如此,双眉皱紧,目光如电,压抑着怒气问:“为何要去北关?为何骗大家说你去中州?”
舒令仪忙站起来,眼睛骨碌碌乱转,咽了咽口水说:“师父,我是想既然跟傅师兄去了中州,顺道去北关看看也不错,下山游历嘛,自然要多见识见识。”
顾衍牢牢盯着她,声音冷冽而低沉,“你又在撒谎。”说着把手里的《北关游记》扔到她面前,“你目标如此明确,显然是冲着北关去的,中州不过是顺路罢了。”
舒令仪被他扔书的动作吓的缩了缩脖子。
顾衍气道:“你这样大费周章,非要去北关,到底是为什么?”
舒令仪避而不答,看了看左右,搬了把椅子过来,覥颜说:“师父,你坐,你坐,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嘛。”
顾衍这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她混过去,而是把脸一变,疾言厉色说:“少顾左右而言他,还不快说!”
舒令仪低眉垂手,半晌说:“师父,我只是想去北关游历而已。”
顾衍脸色十分可怕,“你还不说,难道是要为师对你搜魂吗?”
听见“搜魂”二字,舒令仪明知顾衍是在恐吓她,还是吓一跳,不满道:“师父,我又不是犯人!”
顾衍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她,身上散发出无声而强大的威压。
舒令仪在这种威压下,脸色慢慢变了,知道顾衍动了真怒,不得不说出真实目的,“昭明君说我记忆之所以缺失,是因为灵识被封印,而千机真人可以解开我的封印。”
顾衍浑身一震,“你要去找李道乾?”
舒令仪瞥了他一眼,弱弱说:“师父,我不是故意隐瞒,而是另有顾虑,若是千机真人如我所愿把封印解了,倒也罢了,若是没有成功,也省的大家担心不是。”
顾衍神情复杂看着她,轻声道:“太微宫已经没了,你恢复记忆又能怎样,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就算如此,我还是想恢复记忆。”
顾衍突然发火:“以前的事就那么重要吗?人生苦短,浮生若梦,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你何苦揪着不放!你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怎么能沉浸在痛苦往事中不能自拔,而是应该努力修行,好好活着才对!就算你父母在此,我想他们也更希望你斩断过去,重新开始,而不是追根究底,自讨苦吃!”
舒令仪抬起头,直视顾衍,语气坚定说:“师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姓钟啊,太微宫钟氏除了我之外全族覆灭,我总要知道事情真相,这才有脸去祭拜父母!”
顾衍以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她,仿佛才想起来她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太微宫钟氏的血脉,不由得想起张默然结婴大典上,错认了他的那个小姑娘,笑容灿烂地介绍自己“我是河洛太微宫的钟令仪”,是啊,原本她姓钟,并不姓舒,就算她失忆了,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顾衍一字一句问:“你一定要去北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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