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白连忙接住,想要叫住她,忽然又作罢,看着手里的娃娃摇了摇头,显然钟令仪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娃娃当回事,心里一直惦记着的只有八卦镜。
钟令仪回到住处,却见门外站着两名极意观的女弟子,其中一名年轻些的盯着她打量了好半天。钟令仪今日出门做客,倒是规规矩矩穿着太微宫特制的白底绣金线道袍,颇显秀美贵气。两位女弟子心中均想,太微宫千金如此风姿,难怪何公子非她不娶。
钟理换了一身见客的道袍出来,叮嘱她:“我去拜见通虚真人,你别到处乱跑,这可不是咱们太微宫。”
钟令仪怏怏说:“知道了,那我回房待着吧。”反正极意观也没什么好玩的。
太微宫和极意观虽是近邻,却因为离得太近了,常有纷争龃龉,两家关系反倒平平,仅维持表面的客套罢了。可是今天何璨却一反常态,钟理刚到,便派人上门邀请,又亲自出门迎接。何璨身量雄壮,一开口便是他那标志性的宏亮嗓门,“季珪兄,自从上次西蜀一别,我俩竟有好几年没见,今日定要好好聊一聊。”态度十分热情。
何璨越是热情,钟理心下越是警惕,面上不动声色,拱手说:“秀吉兄客气了,不知今日相邀,是有什么事吗?”
“进来再说,进来再说。”
两人分宾主坐下,何璨让人上了灵茶,说:“季珪兄尝尝,这灵茶怎么样?”
钟理仔细看那灵茶,只见那茶叶根根竖立犹如银刀直立,汤色澄黄明净,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端起来品了一口,滋味甘醇甜爽,不由赞道:“好茶,如云在青山月在天,令人尘心尽去。”
何璨笑道:“季珪兄不愧有扶苏君子之称,琴棋书画,诗酒茶花,无一不精,今日之所以班门弄斧,是因为这灵茶乃老夫亲手所种,不免有夸耀之心。”
钟理讶道:“没想到秀吉兄醉心修炼之余,竟还有这般雅趣,真是令人想不到。”
“孤家寡人,平日无事,只好种茶栽花为乐了,不像季珪兄,伉俪情深,又有一双佳儿佳女,羡煞旁人。尤其是令嫒,绮年玉貌,天质自然,堪为良配。我何家亦有子侄,年貌勉强相当,不知季珪兄意下如何啊?”
钟理没想到何蕴求亲不成,竟然请出何通虚亲自说项,这可不好拒绝,万一结亲不成结下仇怨,关系本就不甚和睦的两派只怕要雪上加霜,心念电转,态度诚恳道:“秀吉兄,并非我有意推拒,只是为人父母,爱子心切,总是希望子女生活美满,感情顺遂。一来我家阿如年纪还小,心性未定,现在就谈婚论嫁未免有些太早;其次婚姻一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要双方情投意合才好。美好姻缘皆是上天注定,如果两个孩子有缘,哪怕隔着千山万水,自然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又何须你我强插一手适得其反呢?”
钟理并未一口拒绝,言下之意钟何两家是否结亲,还要看两个孩子自己是否有意,他自己婚姻美满,自然希望儿女姻缘也是天作之合。对于他这样与众不同放任自流的想法,何璨却是不能理解,面上哈哈笑道:“还是季珪兄看得开,儿孙自有儿孙福,是我操之过急了。”心里大为不满,自己这边姿态已经摆的这么低,钟季珪还如此不识好歹,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跟极意观过不去了。
两人又闲话一番,钟理起身告辞。何璨拦住他说:“季珪兄,大道漫漫,枯坐无益,你我不如切磋一番如何?”
钟理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他,不紧不慢说:“受邀上门,竟然跟主人家动起手来,岂是为客之道?纵然秀吉兄不介意,如此失礼之事,传出去亦有失太微宫钟氏的颜面,请恕我不能奉陪了。”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季珪兄这就多虑了,修道之人,相互切磋,谁又会多嘴说什么。”何璨却是不依不饶,率先出手,一道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红光突然出现,拦在钟理身前。
钟理不欲多做纠缠,直接祭出昆仑印,破开红光的围追堵截,飞身离去,声音远远传来:“明天便是张真人的大好日子,在下不欲行破坏之举,秀吉兄若真想切磋一番,不妨到太微宫一晤。”
何璨恍若未闻,眉头深锁回到内室。张默然正坐在那里查对宾客名单,见他进来,叫了声“师兄”。何璨叹道:“钟季珪果然进阶了,他本就天资不凡,又有舒云容鼎力相助,如今顺利进阶元婴后期,只怕将来越发难对付。”难怪他敢拒婚!
张默然悚然一惊,“钟季珪已经是元婴后期,此事当真?”
何璨点头,“我刚才亲手试探过了,确凿无误。”
“如此重要之事,怎的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张默然化丹结婴已是天下震动的大事,而钟季珪进阶元婴后期的消息传出来,只怕比之还要轰动。
“进阶之事,本该宣扬的天下皆知,钟季珪却反其道而行,小心低调的过了头,甚至不想别人知道,事若反常,必有缘故,看来回天珠之说并非是空穴来风,太微宫钟氏实乃心腹大患。”
何璨毫不掩饰他的忌惮之心。
第48章鸿门宴(下)
张默然的结婴大典乃是极意观一大盛事,四大门派和许多名门世家均有到贺,就连远在北关的散修盟也派人送了一份贺礼,因此典礼那天,可谓是胜友如云,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钟理这等身份的元婴真人自然是由何璨亲自接待,张默然在一旁作陪,除了他,南越灵飞派的掌门卢衡卢一清亦亲身来贺,西蜀长天门的谭纶谭谦若虽未亲至,却派弟子申纪送上了一份重重厚礼,东海溟剑宗来的是潘布潘子立,这些人齐聚一堂,哪怕只是坐在那里寻常寒暄,品茶闲聊,大家亦是不苟言笑,气氛严肃。
钟令仪原本是跟着钟理的,嫌这里气闷,不能随意说笑走动,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外面广场就热闹多了,一长溜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灵果灵酒,还有许多当地特色小食,任由大家取用。前来赴宴的各派弟子好不容易借此机会碰面,各自呼朋唤友高谈阔论,又有素日不对付借着切磋名义动起手来的,极意观的弟子见势不对忙冲上去劝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双方拉开。
钟令仪在一旁看的有趣,还唯恐不乱地摇头叹气,怎么就被劝住了,真要打起来那才好看呢。四处张望,心想怎么没看到小白,不知他又跑到哪儿躲清静去了。找了一圈,见远处有一人背对众人,负手站在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下,抬头望天,不知在干什么,颇有遗世独立之态,钟令仪摇了摇头,蹑手蹑脚走过去,突然从背后重重拍了他一下,哈哈笑道:“喂,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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