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她失忆了,二十年前的事全都不记得。”
笙歌露出黯然的神情,姑娘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看她,连见到陶土娃娃都没有反应,她已有所怀疑。
景白又问:“你怎么会失声?”
笙歌拿出手写板,叙述了二十年前她眼中的太微宫钟氏是如何任人宰割的。
那一夜火光冲天,杀声四起,到处都是冲破防御阵攻进来的敌人。笙歌只是伺候宫主夫人舒羽宾的一个小小侍女,修为低下,一应大事俱不知晓。舒羽宾似乎早有预感,在敌人还未攻进太微宫时,便让伺候的下人各自逃命。笙歌自小和阿如交好,名为主仆,情同姐妹,想去看看她有没有事,路过大厅时,却被里面一地尸体吓住了。
两个黑衣人带着面罩见人就杀,见到她闯进来,二话不说,一道剑光劈了过去。笙歌都吓懵了,只能闭眼等死。可是那剑光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被人半空拦住了。太微宫少宫主钟会浑身是血挡住对方的剑光,他显然鏖战多时,已是疲惫之极,用沙哑干裂的声音说:“僮仆稚子手无寸铁,何其无辜,道友难道也要赶尽杀绝吗?”
那黑衣人神情一愣,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闪过挣扎、不忍的神情,手里的剑慢慢放下了。
这时另一个黑衣人骂道:“事已至此,还想回头吗?斩草不除根,将来后患无穷!”
钟会冷哼:“要想斩草除根,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着和他打了起来,故意将他引到后面钟氏祠堂机关处。
先前犹豫的那黑衣人一掌打在笙歌丹田处,断绝她的晋升之道,然后强迫她服下失声的丹药,却是饶了她一命。
等她第二天醒来时,河洛太微宫已成废墟,大家死的死,逃的逃,从此修真界再也没有太微宫钟氏的名号。
景白听的一脸凄然,好半天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笙歌神情茫然,写下“我不知道”四个大字。姑娘什么都不记得,连姓氏都改为姓舒,这大概是夫人的意思,希望她以新的身份好好活下去,这么悲惨沉重的灭门之痛,既然已经忘却,又何必再让她想起呢?
景白亦是默然无语,其实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让阿如想起两人之间的那些甜蜜过往,却不愿她再次承受灭门之痛。
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念念不忘吗?
景白坐在昭明殿廊檐下,望着头顶无尽夜空,彻夜未眠,往事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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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遇到阿如,是在河洛的上邺城。
两人自从在北关无双城一别后,景白回到东海溟剑宗,顺利结丹,继续四处游历。钟令仪得知后,力邀他来河洛,传讯符如雪片般不停向他飞来。景白盛情难却,终于还是来了上邺城,按照传讯符上面所说,找到一家名为“广安”的戏园子。
钟令仪还是那样活泼跳脱,两人半年未见,毫不见外的抓起他的胳膊就往里走,一脸神秘说:“景小白,今天我请你看一个好东西!”
景白听的皱眉,“钟道友,你怎能随意篡改别人名字。”
钟令仪嘻嘻笑道:“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叫声小白就急成这样,你也可以叫我钟阿如啊!”
景白一脸无奈。
两人来到戏台下,偌大的戏园子空荡荡的,台上演员正在排练。
钟令仪拽着景白在第一排中间坐下,拍了下手,引起台上演员的注意,说:“好了,你们排练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成果到底如何,今天就从头到尾演一遍吧。”
众人赶紧去准备。
钟令仪凑到景白身边,兴致勃勃说:“今天这出戏是他们新排的,还没有对外演出过,咱们先睹为快。”
台上灯光亮起,先是一阵悠扬的琴声,紧接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演员上场了。
钟令仪忽然想起来景白什么前情背景都不知道,赶紧趴在他耳边,小声介绍:“这人是天上的花神,她的行头是不是很好看啊?对了,这出戏叫《花神记》,讲的是花神下凡和人间狐妖相爱的故事。”
景白生平头一次进戏园子,对这些戏曲艺术根本就欣赏不来,也不关心台上的人扮演的到底是谁,黑暗里只感觉对方呼吸不停吹在耳朵上,又麻又痒,整个人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说:“钟道友,好生坐着吧,我自己会看。”
钟令仪冲他一笑,坐回自己座位上。过了会儿,看到动情处,他扯着景白的袖子不停擦眼泪,一边掉泪一边又有些不好意思,抽泣道:“景小白,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一点都不感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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