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奚月也觉得很有些不真切。好像离相识也就那么一晃眼的工夫,她和杨川就已经走进来拜堂了。
可细作回想,她又会觉得,自己已经跟他认识了大半辈子了似的。
这个人,见过她的杀伐果决,也知道她心底最脆弱的一隅是什么。他们从京里那家叫三里香的酒馆儿开始,一起历过撒马儿罕的风沙,一起逃过东厂的劫杀。一身飞鱼服穿上又脱下,一柄绣春刀不知何时用到卷了刃,最后又一起回了江湖。
奚月至今都记得,得知杨川也是受袁彬所托才进的锦衣卫时,自己心下是何等的狂喜。
那时她觉得,朝堂也好,江湖也罢,不论人心多么险恶,她再也不是一人独行了。
而后又是近一年的风霜雨雪,在雁山派笑笑闹闹的,似乎从没有过有情人的风花雪月,又日日都是风花雪月。
正厅中一片热闹,杨川面前是满堂豪杰举杯为贺,奚月面前,是盖头的红色,低眼是霞帔大衫的精致刺绣。
待得二人行至殷岐与奚言面前,四下里倏然一静。
听说二人要办婚礼时便自告奋勇要充赞礼的沈不栖清了清嗓子:“对拜——”
奚月:“扑哧。”
沈不栖还年轻,虽已变了声,可嗓音还是文弱一些。扯着嗓子一喊又难免破音,满座豪杰倒没觉得什么,但她莫名地想到了东厂……
杨川也知道她在笑什么,拜完之后瞪了他一眼,才又再拜。
叩拜父母是次日一早的事。婚礼上,夫妻互拜两次便是礼成,晚上再自己在洞房里饮合卺酒、吃馔食。是以宾客能看到的也就是这两拜,第二拜完成后,满厅里轰然一阵叫好。
“恭喜师兄师妹!”这是萧山派的师兄弟们在起哄。
“恭喜二位,百年好合!”这是雁山派的同仁们。
二人转向殷岐和奚言,厅里就再度安静下来。按惯例来说,长辈要叮嘱刚成婚的新人几句,他们走江湖的人虽不爱硬说什么“往之尔家,无忘恭肃”之类文绉绉的虚言,但这一环也还是不能省的。
殷岐和奚言相视一望,略作推让之后,奚言先对奚月开了口:“我看你师兄挺惯着你,你别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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