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川便跟着她一起离开了这间充满血腥味的屋子,走出几丈,他吁气笑说:“我还以为你要亲自审他。”
她说变女音就变女音:“审犯人有什么好玩儿的?血肉模糊,恶心得很,我才不干那个。”
这话里难得的有一股女孩子家的娇俏,杨川嗤地笑了声,静了静,忽地问:“你到底为什么进锦衣卫?”
奚越眼底不着痕迹地一凛,复又笑起来:“为我大哥报仇啊。”
杨川又一声嗤笑,摇了摇头,显然对她这话并不相信。
奚越却也没有就此解释,见他不追问,便直接将话题揭了过去:“我看谢宏文天明前就会招供,到时师兄直接带人去抓人吧。抓来我们就回京,免得夜长梦多。”
“好。”杨川盯着她的那张银面具点了下头。
银面具下,她的脖颈白皙细腻,其实并不难看出是女孩子。只不过她功夫实在好,声音又装得和男人太像,众人听音之后便先入为主地觉得她必是个男子,所以并不生疑罢了。
也不知这张面具之下是一张怎样的脸。
杨川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又自顾自地有了笑意,恰好被她看见:“你笑什么?”
杨川回神地哦了一声,从容说道:“我在想,小师妹你功夫好人也聪明,却偏偏生得不好看,真是可惜了。”
没想到她反应极快,连句赌气的话都没有就笑了起来:“你想诈我摘面具,我不上你的当。”
杨川一哑,只得赶忙拱手:“冒犯了,别记仇。”
“嘁。”她银面具下的双眸灵巧地转了一圈,没再跟他说话。她心想,这位萧山派的大师兄身上谜团也不少,在她把他的秘密闹明白之前,他可别想把她弄明白。
晚风习习,黄沙轻卷。奚越回到驿站,小睡了一觉就又是天明。
她起床不久,便有人在门外禀说谢宏文招了,杨川已带了人去拿人。她便安心地叫来伙计去准备早饭,过了会儿,却是那波斯美人给她端进来的。
美人儿双颊上盈着好看的红晕,实在娇俏得很,奚越接过盛着早饭的托盘放到桌上,笑对她说:“多谢你啊。”
那美人儿却没走,凄凄楚楚地望着他说:“听说大人要回京了……”
“啊对。”奚越自然明白她想说什么,立即道,“随时可能启程,你把东西收拾妥当,咱一道走。”
美人儿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爽快,顿时喜出望外,连话都说不出来。
奚越“哎”了一声:“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日后如何称呼?”
“我……”波斯美人儿眼波流转,“我只有波斯名字,去大明用难免奇怪。大人给我取个汉名吧,我打算自己学汉语,就从这名字开始学!”
她倒很好学。
奚越却没随口给她取名字,斟酌了一下说:“那容我好好想想,想个好听的给你。”
那波斯美人儿的脸便不禁更红了。她羞赧地低着头,学着汉人女子的样子一福:“多谢大人。”
自此又过两个时辰,杨川带着人在谢宏文所指的地方顺利地抓了谢宏武回来。
于是三个千户所在当晚班师回朝,押解兄弟两个回京定罪。
在路上疾行一月有余,众人进了甘肃界内。他们仍是尽量避着城池村落走的山间小路,晌午时分,奚越下令暂做休息。
锦衣卫们于是支开了大锅,就地拾柴,方便随来的厨子做些简单的吃食用于果腹。奚越照例要寻个没人的地方摘了面具才能吃,便独自一人往山上走。
然则才走了五六步而已,一阵疾风的刺耳鸣音忽然撞动耳膜,她猝然抬眸侧身一避,一支羽箭咔地射进了身后的大石上!
“大哥?!”曾培离得最近,当即拔刀护来,抬眸定睛,却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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