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脑袋凑近了阮静漪的面颊,言谈之间,远超一般人的亲昵。他平常不这样做,阮静漪能猜到,十有八。九,是为了气一气世子。
真是个小孩子气的家伙。她不由失笑。
“那世子殿下,我们就先走了。”段准与世子说罢了,便领着阮静漪朝景和殿走去。
殿内铜灯燃光,华彩四照。金色的盘龙大柱一字列开,其下玉砖光可鉴人。身着云纱倩裙的宫女如鱼游走,宴席未开,便有美酒芳醇伴着浓沉熏香在四下盘旋着。大殿一角,乐伶在屏风前坐开,板牙声顿,丝弦不停,乐声似乎要飞上云端去。
老侯爷早就上座了,正与另几位同爵之人在帝侧悠然闲谈。那朱紫高处,看着便叫人生出通体的寒意来。
“则久,你来的也太慢了。”等段准领着阮静漪上来,老侯爷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如是说。
“父亲,我们在外头遇到了景王府的世子殿下,就多说了几句。”段准笑答。
“景王世子啊!”老侯爷无声地笑起来,“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省心就好了。”
几句话,也不知是贬是夸。段准笑笑,与阮静漪同侧而坐。两人面前的锦桌,均铺着红绸细布,珐琅描彩的碗碟左右罗列,其中有时令鲜果,娇嫩动人。
阮静漪左右一望,发现就没几个是眼熟的人。原本也是,她来京中不久,唯一结识的还都是些冤家。她望着那些陌生面孔,心底生出一种无奈的滋味来。
要嫁宜阳侯府,就是那么的麻烦。可谁让她喜欢的是段准呢?
就在此时,她身旁的几位贵女忽然发出了窃窃的嘲笑声:“快瞧,是梁月珠。她竟然也来了宫宴,我倒是没想到呢。”
“她来做什么呀?在巡防司里又哭闹,又下跪,又戴枷锁,还不够丢人吗?”
“梁家的千金,也沦落到那种地方去,和小偷盗匪关在一块儿!”
“嘘,别说了,她都瞧过来了。你也不怕她的鞭子?她抽烂了好多人的脸呢。”
听到她们的话,阮静漪愣了下,抬头一看,果然瞧见了梁月珠的身影。一别多日,她似乎分毫没折损傲气,反倒变得愈发目中无人了。今日虽是宫宴,可她照旧穿着一身不合规制的骑装,在众多绫罗飘逸的千金小姐之中,英姿飒爽的她总能叫人一眼夺去注意。
只不过,她醒目归醒目,但围绕着她的嘲笑声却始终不散,这也令梁月珠锋利的眼睛中染上了几分憎恨的冷意。
只见她穿过屏风与垂帘,快步走到了阮静漪的身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说:“阮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
阮静漪冲她露出一道娇艳笑容,到:“确实。听闻梁姑娘在家中思过多日,也不知道思的怎么样了?”
梁月珠像是被戳了脊梁骨,眉头当即挑起了。她怒意勃勃,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有脸说?!你这个妖女,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蒙受那样的屈辱?!”
说着,她的手几乎就要攀到腰间去了。但入景和殿不可带武器,所以她的马鞭也没能带进来,她摸了个空。
眼见得梁月珠嗓音大,旁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段准正想出声喝止,一旁的阮静漪就抬手止住了他。接着,阮静漪站了起来,拽着梁月珠便进了帘子后。
“梁姑娘,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好欺负?”阮静漪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女子,道,“你在球场上撞我的事,我已然宽宏大量地放过了。你今日再纠缠不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的声音很森冷,与先前艳丽娇美的模样全然不符。梁月珠被她震了下,正想说话,冷不防阮静漪便将手探到了她衣领下的脖子上,狠狠地一拧——
“嘶!”
阮静漪的手毫不客气,像是拧一只猫似的,拽着她的肌肤重重一扭。下一刻,梁月珠的脖颈上便浮现出一团淤红色来。
梁月珠吃痛,怒的发抖,道:“你做什么!”
这阮静漪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吗?怎么会做这么野蛮粗悍的事情?!
“你也怕疼?”阮静漪哼了一声,“你要是再敢找我麻烦,那我可就不止会做这些了。别以为只有你会用鞭子。我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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