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嬛点了点头,柔声道:“谢过祖母教诲。”
等饭罢了,阮秋嬛没有理由再留,便与老夫人和静漪告辞,娉婷地离去了。而静漪则留下来,让老夫人看自己这两日习琴的结果。
阮家四姝,各有所长。老大擅弹琴曲,老二小通棋技,老三诗书一绝,老四则醉心画中。阮静漪的琴技是老夫人精心调教的,在丹陵也算小有名气。隔三差五,老夫人便会检验她是否有懒于练习。
芳嬷嬷将琴架设好,静漪便试了试音色。她正欲问老夫人想听什么,便听得老夫人道:“静漪,你是如何想的?”
静漪抬头,便瞧见老夫人坐在罗汉榻边,面色复杂地瞧着自己。
“祖母,您问的是什么事?”阮静漪略有不解。
“你也长大了,不可能在祖母的身边留一辈子。”老夫人倚向榻背,慢慢地捻起念珠来。一缕光穿过窗棂,落在她鬓边的白发上,“你的亲事,如何打算?”
阮静漪拨着琴弦的手一顿。
她知道,祖母迟早会问起这件事。但她其实并不想嫁人。
婚姻之于女子,便如一道枷锁。人嫁过去了,若运气好,便能在后院的狭小天地里度过一生。若是运气不好,所遇非良人,那便是将一辈子都搭上去了。最终,人会被这婚姻蚕食的体无完肤,寸骸不留。
她不想再走一遍曾走过的歧途了。比起被只有怨恨的姻缘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她更想甩脱这道枷锁,看看山川风物,遍访名胜古迹。
于是,静漪笑了笑,道:“祖母,若我说,我不想嫁人,您会同意吗?”
第7章。细谈那人着实难以高攀……
“祖母,若我说,我不想嫁人,您会同意吗?”
静漪的一句话,叫阮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微顿。片刻后,老夫人笑了起来,道:“你又在说笑了!姑娘家,哪里有不嫁人的?”
静漪低头,信手弄了一二琴弦,道:“祖母,静漪并非是在说笑。”
老夫人摇了摇头,还是一副不大信的样子:“你又不是寺庙里的姑子,怎么说这样的话?年纪轻轻的,怎么尽学人家老太太的做派!”
静漪失笑,知道于老夫人而言,女儿家就是必须嫁人的,没的其他可能。且祖母脾气执拗,就凭自己,恐怕是无法说服她。于是,静漪叹了口气,道:“祖母,静漪只想嫁给喜欢的人。可这样的男子,实在难以遇到。”
阮老夫人眯了眯眼,问:“前一回与你说过的孟家公子,你觉得如何?”
静漪的目光一转,隐约想起来了这号人是谁。
老夫人是从京城下嫁的,在京中有不少年轻时的手帕姊妹。其中一个,如今便是京城孟家的老主母。因为两位老太太要好,便私底下约定了为孙辈结亲。而孟家的公子孟桦,便是阮老夫人为静漪相中的夫婿。
老太太转动念珠,一一将那位孟家公子的好处说来:“京城孟氏,虽比不上段家那般世代豪门,但也却是数一数二的了。孟二公子为人文雅,年纪虽轻,却已领了五品官职,日后前途无量。你嫁给他,定能享福。”
静漪拨着弦的手一松,弦音凝滞,变得轻弱起来。
她当然知悉嫁给孟家的好处。而这桩婚事,正是三妹阮秋嬛想要的。前世,秋嬛费劲手段,与她交换了亲事。本该嫁给孟家的静漪嫁入了清远伯府,而本该嫁入清远伯府的秋嬛则嫁去了京城孟家。
能让秋嬛朝思暮想的,那一定是好东西。
可是……
“孟家公子他……好是好,可我们连面都未曾见过,又谈何‘喜欢’呢?”静漪慢慢道,“比起嫁给素未谋面的豪门之后,我倒宁可独守田园,做个诗书为伴的清净人。”
听了孙女这番话,老夫人原本笑盈盈的面色慢慢板了起来。她仔细地打量着自己亲手养育的孙女,试探道:“静漪,你老实告诉祖母,你是不是……意中有人了?”
虽说是问句,可老夫人的语气,却像是已肯定了此事。
阮静漪露出淡淡诧色:“祖母怎么这么想?”
老夫人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发愁的样子,“傻姑娘,你要是当真喜欢上了清远伯府的段小公子,为何不与祖母说呢?哎,只是不知道那段小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祖母总觉得他瞧起来不像是对你……罢了。”
阮静漪的心轻轻一惊,口中忙道:“祖母,没有的事。您别听秋嬛的话,我对那段小公子,并无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