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简成?前世面对过的,这一世,李勖若逃过此劫,同样会面对,到时候,天下与爱人,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这句话落到李勖耳中,像深山古庙的晨钟,击碎醉意蒙蒙的雾霭,使他骤然清醒。
他放开了林风眠。
是的,他的父亲,是主宰一切的人,自己才刚刚违逆圣旨,也不知道要面临什么。
不是一直想方设法使林家置身事外吗?而他方才又做了什么?
他转过身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良久,看?着墙上人影晃动,艰难自桌上坐起的林风眠,他轻声细语道:“方才是我不对,你不要难过。”
两日后,他们抵达了京师,林风眠跟在北府军队伍之后,踏入城门。
林安推开黑压压的人群,哭着跑来,她见状心中一紧,问:“怎么是你,大哥呢?云栖呢?”
林安连哭带喘,已经说不出话来,林风眠恐惧加甚,跳下马来,林安断断续续道:“是老太太,老太太不行了,小姐快回家去吧!”
林风眠面色发白,登时膝下一软,好在被李勖接住,才不至于跌到地上,他对司马葳道:“你们先入宫去,我稍后就到。”
“殿下,谢罪要紧,先别管了。”
“是我的罪,谢是谢不掉的,你先去。”
司马葳欲说什么,黄有德拉住,道:“太子你速去速回,我们想办法拖着。”
到了林府门前,车马堵得水泄不通,有二伯林怀柄家的,三伯林怀芝家的,林怀柔与霍大统领也来了,还?未踏进院子,便听到婢女小厮的哭声。
平日孟澜待他们算和蔼可亲,眼下都十分伤心。
“哭什么哭!”林风眠喝了声,直扑向?孟澜的床。
祖母脸色惨白,气?息仅剩一点点,不省人事。
“是小姐回来了。”
云栖闻声从旁屋跑进来,抱着林风眠的身体,也是哭。
她捧起弟弟的脸,试图温柔地,耐心地聊,可是开口,生硬的声音连自己都不认识:“怎么回事?”
云栖抹去泪,只恶狠狠道了三个字:“萧子津。”
“你先回屋歇着……”潮止站在门外,对云栖道。林风眠看?过来:“他说得可是真的?”
潮止不知可否,最终揉揉眉心,点了点头。
萧子津是早于北府军十日回京的,因?在关外受了许多气?,回到房中便拿妻子出气。
两人的姻缘本就是强扭的瓜,不和谐有些年头了,孟莺儿的性子软且胆小,一直忍着。
这回萧子津不但对妻子动了手?,还?失手把她的陪嫁丫鬟打死了,孟莺儿伤心欲绝,跑到婆母处理论,国公府人当着下人的面就把儿子数落了一顿。
这下萧子津不干了,回去又把莺儿一通好打,还?摔了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完事后,没事人般去瓦舍喝酒了。
莺儿忍气?吞声多年,再不想与他过下去,似乎是早就存了逃跑的打算,拿出准备好的男装换上,带上寥寥无几?的行礼,便要出城去。
说来也是孽缘,萧子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搂着歌女,凭栏远眺,瞧见了个小小的身影,登时火冒三丈,叫下人将妻子押了过来。
孟莺儿哪到过这种地方呀,当即吓傻不知反抗。
歌女们调笑说:“这就是个英俊的男子呀,萧公子莫不是喝酒喝眼花了?”
萧子津道:“我证明给你们看。”说完,三下五除二,当着无数男男女女的面,几?乎将妻子拨了个干净,拨到仅剩下肚兜与亵裤,莺儿大叫一声,晕死过去,这才作罢。
梦莺儿遭受奇耻大辱,被捉回家第二日,悬梁自尽了。
林风眠听到这里,握着孟澜的双手?开始发颤:“是我的错,表姐求过我带她出城,被我拒了,我还?亲手将她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