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空着的,尸身掉落山崖下,都被狼吃了,我们也是搜寻时才发现的狼粪,看来冥冥之中,都是亡灵的指引。”
“等等……”林风眠忽然脸色惨白,不动声色将身子往李勖身边挪了挪,众人奇怪,李勖也低头看她,不由伸手将她往身边拢了,低声问:“怎么了?”
她道:“你?说你叫石文?”
“正是……”才一瞬,大汉便懂了,竟是一笑,“吓着姑娘了,对不住。”附身拨开右侧的杂草,石碑的字,也就露了出来:
石文,乙亥,七月。
“这是我弟弟的名字,我本名叫石智,他护我而死,我理应为他活下去,有什么不对吗?”
林风眠吐了口气,世上哪有这么多?鬼魂:“你?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你?弟弟多?大?”
“十四……”
所有人都沉默了,心思沉重?复杂,这里不乏有人十四从军征,再清楚不过,刀枪无眼。
可他们尚有主帅指引,朝廷支持,百姓爱戴,这些孤零零只能自己保卫自己的人,究竟如何坚持?
石文道:“好了,殿下看过故去的人,现下再去看看活着的吧,之?后听从发落。”
司马葳叫道:“我看你?是想多了,陛下已经下旨,让你们归入陇右道军镇,哪就发落不发落?”
“真的?怎么不早说?”
“是你们一直躲着不出来!”
石文眼中尽然不可置信,听天由命久了,听到「朝廷」、「陛下」二字,都是陌生的。
“我们不需要什么名分?,只要有地种,平安过完下半生就好。”
回往营地的路上,没什么说笑声。林风眠临上马前,被李勖扯了一把,硬生生拉进马车里,稍稍坐定,怀中即被塞了个手炉:“难受了?”
“没有……”她低声否认着,李勖眼睛看着窗外?兀自赶路的行人:“既然操起武器,他们深知早晚的结局。”
“可他们是被逼的不是吗?殿下……”林风眠抬起头,“过去十年,他们没有朝廷护着,只能靠自己。这又不同于自愿保家卫国的战士,他们提起屠刀,只是因为想活下去。”
“所以他们比我们更加英勇,也更坚强……”
李勖道,“我对你讲这些,并不是劝你?收回同情,而是不要过分?神伤,他们已经接受现实,往后我不会再让他们面临不公二字。”
她向后靠去,语气颇为哀怨:“我向来是个风吹哪页翻哪页的性子,殿下又不是不知。”
这样一说,两人倒显得好像早就无话不说了,可明明没有过多?的交谈,林风眠有些后悔,扭头去看窗外?。
李勖轻轻转动拇指上的扳指,恍然,时间飞快,营地这就到了。
“外?头好像有些许动静,你?留在车内,我下去看看。”
不待她反应,他不由分说下了车。
只是李勖这一去,竟是再没有回来。过了一会儿,还是他身旁的副将柴二过来,把林风眠请下马车,嘱咐今夜不太平,入营帐中且安睡,若无必要,留待明日再说。
林风眠心中嗔奇,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可是问及李勖,柴二只是道殿下有要事,现在不能见姑娘。旁敲侧击下,吐露半句,朝里来了人。
但也仅是半句而已。
她又提出请求见一见司马葳或者黄有德,得到的结论是,这二人此刻亦在太子帐中,寸步不离。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无人说笑,篝火也草草熄灭。
北府军素来纪律严苛,林风眠知道,必是李勖下了密令,全体这才如紧绷的弦一般。
奇怪的不只她一人而已,入夜,有小兵缓缓踱到主帅帐外?,做窥探状,或许仅是为弟兄们打探第一手消息罢了,却被发现了,拉出去处置了。
由此,事态可想而知的严重,无人敢再妄动。
林风眠试图梳理如今掌握的消息,少得可怜。这事情似乎与朝廷、京师有瓜葛,那么至少不是顷刻致命的,因为他是太子,朝中尚以他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