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拦了呀黄大人,但是拦不住啊。”
李勖目光朝他身上一搭,只道:“我已解决,余下的你们也不必管。”黄有德会意,又冲林子纵深处看了看,领着众人往京城奔去。
回皇城的一路,车慢,马也慢。林风眠推开窗,李勖就行在自己车驾的斜前方,月光皎然,撒在他的冠,他的襟。
她困劲儿上来了,倚在车壁闭上双眼,醒来,已是林府门前。
周遭黑漆漆,只听得到云栖的说话声:“太子把咱们送回来的,见你倦的很,没让我们叫醒你。”
“进去时小声点,天晚了,别打扰到旁人。”她道。
下车,小王管家开了门:“小姐少爷可算回来了,老夫人饭后等了会子,撑不住就先睡下,你们吃了吗?小厨房留着饭。”
云栖站着未动:“姐,我忽然想吃城南边的米酒了,你先回。”他眨眨眼,不待林风眠反对,转身冲入夜色。
“这孩子,长大了莫不是要做个酒鬼?”
林风眠莞尔:“咱先进去吧。”
三更天了,月明星稀。也只有在这个时辰的京师,是沉默的。
忽然,高高的院墙上冒出来个脑袋,四下张望,见周遭无人,大胆起来,飞檐走壁一阵,稳稳落到院内。
“站住。”
云栖一震,回过头来:“二姐?你…你没睡啊。”
林风眠双臂交叉,倚在门框上凝他,下巴一昂:“米酒呢?我也想喝。”
“喝完了才回来,姐你不早说,下回吧。”
“是吗?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云栖在身后藏了一通,瞒不过,脑袋一耸,泄了气,道:“姐,你就别管了,我错了。”
“你又去厩苑?”还将厩苑的旌旗拿了回来。
林风眠眉间蹙起,严肃地说:“云栖,你在做什么?你可知把旌旗拿回来,里面的人会迷路。”
“我不管,”云栖倔强,“谁让萧子津欺负你的,我就是让他走不出来,”言罢叹了叹,“总之不会让他把小命交代,我去时已经有人在找他了。”
林风眠道:“萧国公很看重萧子津,当然不会让他出事,但是你啊,”后面的话,却没说下去。
曾经家人都以为云栖冲动,事事管着、束着,然而最后哪个人都不及他活得自在,不被仕途所累,仗剑天涯,云栖做到了。到头来,她不过是个糊涂人,又有什么资格阻止他快意恩仇呢?
云栖不知姐姐为何一瞬间沉默了,只道是在生自己的气,语气便软下来,小心解释:“不是国公府的人在找,我瞧着是禁军丁字营的,想来他们在附近操练,到厩苑也更快些。”
她早知萧国公与禁军有牵连,只是不想竟明目张胆到这地步。
这月河道以南的雨一直在下,昼夜不歇。
刺史王炎太挑灯踱到窗前,驱不散那一腔阴霾。
“淫雨霏霏,淫雨霏霏。”
“看样子今年不会再遇大旱,刺史,这是幸事。”
他身后,四县县令坐了许久,蜡烛燃烧殆尽,拉远了愈发像几倒扭曲的黑影,自沈摘走后,才憋出这么一句话,难啊,前路难堪。
王炎太猛地转身,目含遗恨,走至河源县令卢免面前,道:“做假账是你们出的注意,纰漏也是你们留下的,这件事,可不能我一人来担。”
“如果你们无情无义,就别怪我在丞相面前多言,把这些年来,你们狼狈为奸的事情都皆出来。”
卢免目光相迎,毫无惧色,有的不过一抹了然:“我们谁都逃不了,而眼下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那位。”
王炎太默,沈摘走前的决绝,已不加掩饰了,一国丞相若真想斗,在座谁也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