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茹从书箱里一件件拿出笔墨纸砚书本子,最先展开《徐氏十三算》,又拿了一沓白纸,这就细问起两人有什么疑难的,她好演算给两人看。一面解题,一面就能把疑难讲解了,这样也好加深记忆。
就这样一个教两个听的,一个时辰过去了,宝茹说的口干舌燥,好歹让这两个姑娘既知其意了。只是解题还不甚熟练,题目要是换些数字或条件,哪怕考的是同一个内容,那也要多想好久。这种情况宝茹只能推荐她们去买些算学题册了,题海战术从来就是有用的,对于数学更是必须!
正当宝茹准备松口气休息一下,周媺拿着一本题册站到了她身后,把册子放在她眼前道:“就是拿朱砂笔圈了起来的这一道,我怎么解也是不对!和后头给的答案对不上呢!”
宝茹只微微瞟了一眼就知是怎么回事了,道:“这答案有疏漏,是错的。这本册子我是做过的,这个我倒还记得,它是中间换成图形时用错了条件,这样哪里能得出结果?这答案是恰好漏掉了这条件才错有错着解了出来,这也就是错答案了!”
说着宝茹把那个错的条件拿笔圈了出来给周媺看,看周媺还是不解其意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媺姐不用这样纠缠这个,这个又不是咱们考评的内容。”
好在周媺不是牛性子的人,知道这不会考评立刻就丢开手去了——她心里只怕松了一口气吧,如今她也是见着这些数字就头疼的很。
学了这一会儿也该休息了,一直温书也很累的。素香早就吩咐了下去,这时候她们稍稍收拾了一下书案,留出一些地方,就有小丫鬟提了几个食盒过来,里头一样样都是些点心。
一碟颠不棱,一碟软香糕,一碗合欢饼,一大盘西洋饼,一碟金陵白大片,一碟三层玉带糕等依次从食盒中端出来,最后是两壶绿茶。
宝茹看着这些点心,让小吉祥把之前带来的牛轧乳糖也放上来。众人见是宝茹带来的,就知这一定是她自己做的,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一个个还是最先拿了这糖块来尝,自然的拿了第一块后就停不下来了。
只有宝茹,这既是她做的她自然已经尝了好多,况且家里还留了些呢!她只管品尝素香家的点心。
她家点心的味儿自不必说,她家可是开着有名的酒楼‘洛园’,厨房是立身之本,家中的饮食如何会差!宝茹最先尝那颠不棱,所谓颠不棱就是肉饺,这是一道极寻常的点心,但素香家能拿它来待客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肉饺的做法何其简单,不过是糊面摊开,裹肉为馅,然后上蒸笼蒸一道。而能不能出彩则全看它的馅料如何,而馅料的花样也不过是肉嫩、去筋、作料而已。只是素香家的这一碟颠不棱味儿甚是软美,宝茹一尝就知这是中间用了肉皮煨膏为馅。
大概是早上早饭用的太早,咸鲜可口,口感软嫩的肉饺,竟让宝茹觉得胃口大开,宝茹一个接一个的,把一碟子都吃完了。
大家吃吃喝喝,可是休息的时光向来过得特别快,等到丫鬟来把盘碟等撤了下去,作为课长的玉英就道:“鼓起劲来,咱们接着学!若是这会子松懈了,马上就要到午间了,那时候又要午饭,可是耽搁时候,竟是什么都没学好就半天功夫过去了,这如何能行!”
大家都是自觉的——可能玉楼除外吧。玉英这样说大家自然不再磨磨蹭蹭,又重新用功起来,这时候宝茹坐到了玉楼身边,而素香去了宝茹原本是座位。
教玉楼比教爱姐和丽华还费劲,不是她不聪明,只是她基础太差,虽说到徐娘子这儿读书后也用功了许多。但或许因为下意识地回避算术这一门她困难的功课,她的算术并没有什么长进。《十三算》上每一个字她都认得,但要问她是什么意思,那就一问三不知了,更别提解题。
这样子是没办法说的,若是想真的提高就只能像讲新课一样与她讲解了,可是她们哪有那个时间,宝茹只得道:“你的基础本就比不得别个,平时还那样不上心,这时候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神仙娘娘。”
若是别个同学说这样重的话,只怕要伤和气的,但玉楼和宝茹惯熟的。这样的话反而让玉楼这个特别了解宝茹的小姐妹知道了她的言下之意——她说没得办法,自然是有不是办法的办法。
玉楼立刻抱着宝茹的手臂撒娇道:“现在我就指望你了,你不帮我谁帮我?你就想想办法嘛!”
玉楼本就是个甜姐儿,这样撒娇就是宝茹也受不住,只能无奈道:“先说好,这一回帮你取巧过关,但以后你一定得用功。”
玉楼立刻赌咒发誓自己下一回一定用心云云,但宝茹心里只是叹气,玉楼这样和过去自己何其相像,每回考试时总要对着考卷心里发誓下学期一定要认真学习,但这并不影响下学期的自己依旧颓废,然后考试就是上一回的翻版,再然后年复一年。
“咱们学的东西自然是有必考的,也有不考的,更有在考与不考间的。不考的不用说,必考的咱们重点来说,就是这些,这些。。。。。。”
宝茹正在给玉楼押题,她不敢说百分百猜中,但七八分是有的。只不过听着的玉楼依旧苦着脸,道:“所以还是要会做这些题啊,可是好难的呀——”
她本还要说什么,可坐在她另一边的周媺拿书本拍了拍她的手臂,她立刻住嘴了,因为她也看到了宝茹双手抱臂无奈地看着她。宝茹帮她用心用力,但她却还这般拈轻怕重,刚刚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她也不知为何她会这般,只觉得算术真是太讨厌了,完全不想面对。只想着能避则避,即使有了捷径都不满足,还想能完全不用对它用功。
宝茹看玉楼好像知道自己错了,也就没说什么,而是监督她把自己圈出来的题目做一遍,她自然是在一旁指导她如何做——不然她连如何着手都不知。只是一边做题她还是忍不住嘀咕。
“这些有什么用?咱们是算日用的时候用得着,还是管着丫鬟婆子的时候用得着?我娘一道题也不会不是也当家当的好好的么!”
好容易宝茹帮着她顺了一回,虽然让她自己做一遍还是得抓瞎,但至少能看得懂答案了,这样就只要她自己尝试着去练习就是了,宝茹这才放心丢开手去。
这样忙碌了一番上午也就过去了,素香把所有人都带到了屋子里。
“虽说今日日头好,暖洋洋的,但到底冬日里,咱们还是在屋子里吃午饭罢!”
姚素香家的人很是体贴,知道这些女孩子若何他们一家吃饭定然不自在,便吩咐了厨下今日给听风馆单开一桌,到了午饭时间丫鬟婆子们就提着食盒过来了。
素香家不愧是开着酒楼的,只是一群同学在家吃饭,桌上摆的却是正经的大席面,热菜、冷菜、汤羹、果盘、点心等都是一应俱全。宝茹这些人见了都是咋舌,素香和周媺却视若寻常。
素香道:“你们别觉得奢侈,这算什么,酒楼的营生利润且丰厚,向来是食材、人工使费、铺子租金等加起来都不超过流水的六成,最少能只有四成。这样的富贵席面赚头就更大了,所以我家自家做的,也费不了多少。不信,你们就只管问周媺。”
众人都说第一回听说酒楼里的门道,大感兴趣,问道:“这样高的利润,大家怎的不都去开酒楼?”
这回却是周媺给大家解答:“酒楼这行当利润丰厚不假,只是也极难得立住脚,一开始没得口碑没得熟客,只是蚀本而已,那些厨灶不够好的,没有上下打点的,再或是有别的不足的从来不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