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英内心有些感动于大家的照顾,只不过她依旧表现得神色如常的样子,禀了父亲出门的事情,又紧急收拾东西——这计划就一样不好,在古代出门玩耍是说走就走的吗。要是玉英的父亲不允,岂不是计划泡汤了。好在玉英一惯管束家中,她父亲放心她,就只管让她去了。
蒋玉英见众人之前在谈论什么,随口问道:“之前在说什么?怎的不再聊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与她说了,到没得宝茹说话的余地。
听了众人解释玉英颇有些好笑:“宝茹平常不是这样的人,怎的今日这样不周全?才说了外头器皿不干净,难不成那‘游山具’里头装的不是种种器皿,这是其一。其二,你再思量咱们的准备,明明是你自己分派的,除了一些各自器皿外,如小火炉、银铫子、大茶壶等颇有重量的都是分派到各人,哪一样‘游山具’里有的咱们没有。”
确实如此,而且宝茹为何是每人分派了些重物,只因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太沉重了,这‘游山具’就是租了也没谁能担上山去,若是雇人——那下来的时候如何,她们可是要宿在外头一宿。
宝茹只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道理她哪里不知,只是颇为不好意思。
既然人已经齐了,众人便不在茶寮闲坐了,而是让丫鬟提好行礼,往山上去了。
碧螺山遍植红枫,此时正是一年只见景色风光最盛之时。深秋时节,天地间澄澈高远,城外山林禽声杂出,山中红枫烂缦,可谓千顷一色。
宝茹一行人且走且看,因行礼多是丫鬟提着,也不甚累,便有许多闲情,或是打闹玩耍,或是收集些红枫回去做花笺,又或是看一路上其他登山之人。
重阳登高之人较多,所以大多数都不在路上停留,只往山顶而去。但依旧有人已是铺席而坐,三三两两,又有小童在一旁煮茶。这些大多是些青年男女,不甚看重登高之旧俗,只不过借登高之名行玩乐事罢了。
宝茹这些女孩子也不是为了登高,本该同这些人一般择一风景秀美处休息玩耍的。不过她们定了碧落庵夜宿一宿,而碧落庵就在山腰,到达不甚难,她们本打算先到碧落庵再说,毕竟有些东西是为了外出住宿才准备的,游玩带着不甚方便。
只是出乎意料,大家的体力竟这样弱,路程才一半就已经勉强。最先要休息的是白好娘,与看上去活跃不同,她本质上依旧是个闺阁里的小姐,体力并不活跃。其实丽华看上去比好娘还难受,她的体力只怕比好娘还不如,但她生性认真,绝不肯拖人后腿,一直强忍着罢了。
即使有几个看上去依旧精神,但考虑到这儿离碧落庵的距离并不是坚持一下就能到的,女孩子们还是决定了休息一下。
丫鬟们把席子铺下,几个女孩子或背靠着背,或枕着肩膀,暂时休息。
宝茹让小吉祥把水壶从带来的大提盒里找了出来,灌了水的水壶也是很沉的,所以也是分派的,只有她带了两个。毕竟想着到了碧落庵自然有水喝,就是路上不够了,还有山溪潺潺,打些来自己烧开就是了。
这会子大家劳累哪有心思煮茶,自然就要用到宝茹提前备好的水壶了。其他的小丫鬟也很有眼色,立刻翻出了自家姐儿的茶杯。
小吉祥把着水壶给包括宝茹在内的几个姐儿添茶水,这茶水呈微红色,是宝茹亲自煮好的蜂蜜桂圆红枣枸杞茶。倾倒的时候因为没有过滤网,偶尔还会有桂圆枸杞等调皮地跑出来。
因为冷了或许不如原本好喝了,但其中和缓柔滑的甜味,又有一点中药材冲泡特有的苦涩中和,柔和甜美入口回甘。
周媺就很喜欢这茶的味道,对宝茹道:“这是八宝茶?只是加了蜂蜜,我倒是极喜欢。”
姚素香笑着道:“我还以为宝茹只爱清茶,平日吃茶间或夹杂一二果仁她就绝不碰了,没想到她自己也是煮这些杂茶的。”
对于姚素香的调笑宝茹简直一言难尽,实在是有些杂茶堪称黑暗料理了。这时候往茶中加入果品之类在市井人家是很常见的,类似于核桃、榛子、瓜仁之类还好,宝茹以前也是喝过擂茶的,里头也加这些。但笋干、莒蒿、莴苣、芹菜之类就未免难以下咽了吧!
宝茹见过的最奇怪的是一杯土豆泡茶,也不知这些人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试着往茶里加了。
稍作休息女孩子们又再出发,这一回没再停留,一鼓作气到了半山腰处。重重林木掩映,众人沿着石板路行走,路尽就见一处建筑,门外匾额书‘碧落庵’三字,就是这处了。
宝茹等人一到有扎裤尼来迎,知是要来夜宿的女檀越,就往里头引,众人自然随之。
这碧落庵周遭枫树成林,进得其内见其中厢房鳞次,植松柏数百株,倒与庵外迥异。内院之前还有一亭,额曰“心亭”。一行人过亭折南而走到一院,这院子大门三楹,门内大殿三楹,殿后有楼也是三楹,楼左有一处厅堂,题名‘思悟’,思悟堂后小楼又是三楹,似是僧舍格局,但却不见小尼姑等,宝茹暗想这定是碧落庵安排访客居住之处了。
果然,那扎裤尼把女孩子们只往三楹小楼中引。宝茹等人包括丫鬟也有十六人之多,她们又不是俭省的,预定厢房时是干脆包下了一座二层小楼的,此时见这小楼清雅干净,内心自然满意。
待扎裤尼离开,丫鬟们便收拾起来,几人先看了房间里头摆设,倒是有一处稀奇。但见窗下是一溜用砖石搭着木板的通铺,她们何曾睡过这种床。这小楼想必原本就是僧舍,如今成了客舍,摆设什么的虽然变了,可是这床却没拆。
宝茹丈量了几步,道:“你们说这一间屋子里头原睡了几个人?我瞧着挤一挤十多个也睡得下!不如咱们睡在一个屋子睡罢,丫鬟们睡在隔壁就是了。”
宝茹从来都是独生子女,住过的宿舍也是一人一张床,她从来没和姐妹或朋友抵足而眠过。这一回见着着屋子的样子倒起了心思,大家吹了蜡烛后再谈些心事,多好!
玉楼头一个赞成道:“好呀!到时候我要和媺姐挨着睡!”
几人里头并没有谁有只能单独睡觉的习性,众人关系又是这样亲密投契,一时之间竟无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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