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国公咬牙说了句:“慕祈真是太可恨了!”
太后听了,只是冷笑一声道:“放心,他得意不了多久。”
这一个月以来,燕媚每天都盼着日子能快点过,总感觉每一天都很漫长,终于在三月末,她收到了秦风带来的消息,她的阿爹和兄长,明日就能抵达玉京。
燕媚差点喜极而泣,当日跟慕祈请示过后,次日一大早便起床坐上马车去了昔日的成阳侯府,如今的燕家,燕家被抄家了,什么也不剩,如今阿爹无罪释放,朝廷归还的也只有这空荡荡的宅子。
她在大门口足足等候了一个小时,才看到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朝这边驶来,到了门口马车停下来,一个穿着褐色粗布棉衣的青年从马车上下来,又搀着一个鬓发微霜的中年人下来。
哪怕两人这一年历经沧桑,可燕媚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个是她的阿爹和兄长。
燕媚眼眶已湿,她怔怔盯着两人,嘴唇张了张,想要喊两人,声音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燕玄远像是有感应一般,眸子朝这边看来,待看清那身穿藕荷色襦裙的娉婷女子,他陡然激动起来,握住身边中年人的手一紧:“阿爹,是阿妹。”
他迫不及待的朝燕媚喊了声:“阿妹!”
燕朝玉的眸光往那个方向一探,门口站着的窈窕女郎,可不就是他自小疼爱的大女儿么。
燕朝玉一阵心酸,紧紧盯着女儿。
听到燕玄远的喊声,燕媚飞快的跑下台阶,朝二人奔过去,她仔细的打量二人,燕玄远还好,只是显得落拓,精气神还在,稍微收拾下还可以恢复从前玉树临风的样子,只不过燕朝玉却着实苍老了不少,他今年四十二岁,流放一年,却仿佛老了十岁一般,额上,眼角的皱纹都深刻了许多。
她双眸已湿,屈膝下拜,嘴唇发颤的喊了句:“阿爹,大哥,女儿不孝,让你们受苦了。”
燕朝玉见女儿气色甚好,双颊泛粉,眼带媚色,身量也长高了许多,绰约多姿,似乎比从前在侯府时日子过得还要滋润些,便知她并没有受什么苦,他心下稍安,眼眶微红道:“好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倒是阿爹和兄长不在玉京,也不知你们姐妹二人有没有被人欺负。”
说着,他抬手想要像儿时那般摸摸女儿的头顶,却猛地发现她已经不在是小孩儿了,抬手到了半空又缓缓的放下,他这才注意到燕媚梳了妇人发髻。
燕朝玉仿佛挨了一记闷棍,他震惊道:“媚儿,你的发髻怎么会……你嫁人了?”
一旁的燕玄远也瞪大了眸子,失声喊出:“媚儿,你……”
燕媚知道此事迟早都会被他们知道的,她也没打算隐瞒,她神色平静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如咱们先回家,女儿与阿爹和大哥再细细说来。”
燕朝玉也知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遂点了点头。
燕媚退到一旁让燕朝玉先走,见燕玄远扶着燕朝玉,而燕朝玉走路一瘸一拐,似十分吃力。
燕媚脸色骤变:“阿爹,你的腿怎么了?”
燕朝玉的腿是在服役时被那些差役给打断了,没恢复好就被拉去干活,如今一条腿差不多废了。
燕朝玉抬眼,神色冷静道:“回府再说。”
燕媚鼻子一酸,她并不知阿爹的腿瘸了,慕祈也没有告诉她,如今亲眼见到,简直比用刀子捅她心窝还难受。
待两人先入府,燕媚放慢了一步,偷偷的用帕子拭泪。
回到府内,燕朝玉四下一看,昔日热闹辉煌的府邸,如今已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他心中戚然,发现院子内并无其他人了,便问:“小七呢?”
三日前,燕媚已经让王府的下人过来打扫了一番,院子里里外外都很干净,只不过再也无法恢复到从前的热闹了。
燕媚走到他身侧,低着头掩住哭红的眼睛,声音低低道:“小七在松珀书院念书,明日才回府。”
燕朝玉稍稍感到欣慰,到了正院,燕玄远扶着他坐下,府上并没有下人,燕媚亲自给燕朝玉倒了茶水,依然是熟悉的苦涩味道,自己这大女儿的茶艺,可并没有见长几分。
他喝了几口后,眸光看向燕媚,似用眼神在示意她,
“阿爹,女儿不孝,未经阿爹同意,便已嫁作他人妇。”
燕朝玉知道这一年多,燕媚和燕婳没有家族庇佑,必然吃了许多苦,他之前还以为她们姐妹二人在教坊司,比起那个结果,如今这个已经好多了,至少她们没有在那等腌臜地方供男人取乐。
若不是他被人诬陷,她们姐妹二人也不至于此,他必然会替燕媚找个门当户对的好郎君,只可惜……
既燕媚已嫁为人妇,他也不做他想,悔恨也无用,他道:“阿爹不怪你,你嫁的是哪家郎君,他待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