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地方的人挺节俭,吃肉是别想了。坐月子能有小米粥就不赖。如今这年月,更是一米难求,食堂的饭顿顿稀的能照出人影来。
“食堂的大妈给男人才会捞底舀一些稠的,女人小孩打饭,都是上头漂两勺。今儿个王大妞捡完羊粪都摔倒了,缓了好一阵才慢慢站起来。”
“多亏妈妈这本事了,不然咱俩还不如人家呢。”
听着小姐俩议论,顾言对这年代又有了更深的感触。粮食少还得偏向干重体力劳动的男人,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下午顾言坚持让俩孩子一起去捡羊粪,答应孩子不沾水后,俩人给她把炭提满,这才一起出了门。傍晚时分,门外传来阵阵话语声。听声音是韩家老两口回来了,好像还有大队长的声音。
“支书,你可得给我们老两口做主啊!老婆子这胳膊公社都接不好,在县医院打石膏花了好几块呢。伤筋动骨一百天,顾言这么欺负老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老韩家不要这媳妇了,你让她滚回她娘家去。”
“还得赔我的胳膊。”
如今这时代,有什么家庭问题都是基层干部先调节,没有直接上法院的说法。顾言听着俩心狠自私的老两口卖惨,心里就是一声冷笑。早料到你们不会善罢甘休,可叫来了支书又能怎么样,姑奶奶还能怕了嘛。
“韩老二你进来啊,这是你媳妇和父母的矛盾,你这当儿子当丈夫的咋能不管。”
没想到韩老二也被叫了回来,看来来者不善,这是有备而来要给她好看。顾言稳稳的坐在炕上,指指炕沿两块垫子示意支书坐。
“这是干嘛?要当着支书的面给我闺女赔礼道歉啊?其实不用这么兴师动众,你说声对不起我错了,我这么大度不会跟你个老糊涂计较。”
“你……”她一开口就把韩老太噎了个仰倒。“啊呸,让我给个吃奶娃娃道歉,顾言你真是疯的没救了。赶快给我走,你这疯子别再赖在我们韩家。”
顾言深吸一口气,将被吓醒的闺女抱进怀里。慢条斯理的边哄边跟支书开口。还是讲道理吧,当着俩小婴儿,打架显然不合适。
“支书你来说吧。既然他们把你请来了,那就由您给我主持个公道。”
“你还要公道?你把婆婆的胳膊都敲折了,不把你乱棍打死……”
“住口。”支书开口挺有威严,老太太也不敢再胡搅蛮缠,收了声请他说。支书白她一眼,这才转身望向顾言。
“老二家的,你婆婆的胳膊是你打折的吗?”
“是。”
听她承认了,韩家老两口就是一喜。不管怎么说,打断婆婆的胳膊你一个忤逆不孝是肯定的,只要我儿子同意,我们就得把你撵走。
“为啥?婆婆是长辈,就算有啥不对的,做晚辈的也该劝着,咋能动手呢。还打折了胳膊。”
“支书,请问您。您知道杀人该偿命,小婴儿也有人权,杀了同样犯死罪,该挨枪子吗?”
顾言不答反问,支书愣了一瞬后点头。县委开会时提过,如今是不比从前了,就算自己的孩子也不能由着你随便处置。
“我婆婆,也就是韩家老太太,把我刚生的小女婴扔到了南大沟。要不是我大闺女又给捡了回来,她此时已经得等着挨枪子了。我气她杀我闺女,敲她两下不为过吧。”
“那是……”韩老太在听完顾言的说词,支书点头后就开始觉得不好了。原来这女人说的是真的,自家小娃也不能随便扔,否则是犯法的。此时想辩解,打了好几个磕巴后才蛮横的再次开口。
“你那闺女根本养不活,不扔了咋办?等着俩孩子都饿死,那不还是得扔嘛。”
“这话说的。”顾言忍着愤怒,开口怼她“你的意思是人反正都要死,那生下来就该都掐死?您老更是离死不远,是不是该自己躺土里头,省下些粮食给社会做贡献。”
一番话噎的她只翻白眼,一旁的韩老头也急的额头都见了汗。这个儿媳何时变得这么厉害,言语如此犀利,让人无法反驳。
“你闺女说到底没出事,可你却打折了婆婆的胳膊。不管咋说,我们韩家都不能容你,你利索点儿赶快走吧。”
老头不愧是男人经见的多,话一出口就卡到了关键。顾言笑笑依旧不慌不忙。迎着支书开口,显然是要经公讲道理。
“杀人未遂,好像也得判几年。我打折了她的胳膊,这事就算揭过去了,我也不打算再上县里去告。我这儿媳做的也够宽容了,还要我咋样?支书你今儿在,咱好好讲讲道理。这事到底是谁对谁错。
我都不告她意图杀人了,她们却揪着我打人不放。离婚也不是不可以,但不是现在。她们非要逼的我没活路,月子里赶我们娘儿几个出门,那我可要上访告她们意图杀人了。”
说完,她视线转向韩老二。“你确定要现在离婚?意图杀人最低也得坐它十年八年的牢,你可想好了。你们逼得我没法活,我就跟你们鱼死网破。”
“没。那都是我娘瞎说的。”一听要坐牢,韩老二这怂货已经软了,根本不敢再提离婚这茬。
如今这年代法律不健全,其实根本没规定的如此细。但对于老实巴交连县城可能都没去过的农民,一个打官司坐牢已经足以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