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更加从容,他虽然十分虚弱,但知道是她出来,偏过头看着她吩咐了一声,“扶我进去。”那语气还和从前在洋楼一样自然,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什么。
徐婉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来不及顾虑别的了,连忙将他扶起来。他胸前已经被血水染湿了,徐婉将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背上,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口。
“怎么回事?你怎么受的伤?”
他好像没有听见,只微皱着眉,没有回答。
徐婉扶着他去里间卧室的床上躺好,他一身的血腥味。不知是刀伤还是枪伤?徐婉明明记得上一世孟钦和没有在金城受过这么重的伤。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这一辈子的许多事情都改写了?
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了,徐婉看着床上满身是血、脸色苍白的孟钦和有些不知所措,她在床边站了一会,“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徐婉刚转过身,手腕却被床上的人抓住了,“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他还能说话,徐婉也算松了一口气,连忙去给他倒水。
只是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徐婉甚至喉咙里都能感觉到那种甜腥味来,没忍住干呕了起来。这阵子金城格外冷,快一个月都没有出过太阳,天一冷人身体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不适。
徐婉将水端到他跟前,他还醒着,却不好扶起来。徐婉没办法只好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喝。
他还是醒着的,虽然微闭着眼,但喂他水时是配合的。徐婉将水未完,看着他满身的伤在这里再待下去也不是办法,想了想还是道:“你伤得这么重,还是得找医生来,对了,宋副官他在哪?我帮你去找他。”
“我现在这个样子谁也不能见,你不要声张。”他虽然伤着,却仍十分冷静,又道:“我伤成什么样自己有分寸,你不用太担心。”
听他这么说,徐婉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大概又是躲着他的哥哥吧。
上辈子她也见他受过枪伤,好在他身体底子好,又有医生照顾,康复得也快。
徐婉曾经看到过医生怎么帮他治疗,他的枪伤现在这样肯定不行。她虽然不知道这一回为什么他连医生都不准她找了,只是她明白,就算不找医生过来,伤口肯定也要先处理一下,这样下去伤口迟早是会发炎的。
想了想还是披上大衣准备出去,对躺在床上的孟钦和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出去给你去买些药来消毒。药店很近,我很快就回来。”
外面的冷风终于让徐婉清醒过来,她总觉得刚才经历的一切是不真实的。只是他为什么要来找她,不去找他的诗音?又或许他只是刚好经过了她的门口,又刚好碰到了她?
已经很晚了,街道上没有什么人了,不过好在药店晚上也还有人在,徐婉根据之前的经验买了碘伏、酒精、止血粉、纱布这些,又买了些消炎的中药。
只是等徐婉从药店门口出来,巷口却传来一阵脚步声,都是淮军的士兵。很少晚上有这么多士兵出来,而且哪些人逢人就拉住盘问,街上的行人见着阵势有些慌了。
徐婉心里有数,他们应该都是冲着孟钦和来的。虽然是在金城,徐婉还是怕被认出来,她将买来的药都塞在口袋里,然后将围巾围成几圈,堆到脖子的位置,下巴缩在脖子里往回走。
果然有人拦住她,“你晚上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徐婉故作好奇,摇了摇头,问道:“军爷,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该问的就别问!赶紧回家去,从今晚开始宵禁!晚上不准出来走动!”
徐婉连忙回去,她只怕孟钦和出了什么事。当初她离开他之前应该提醒他一声的,她完全没有想到局势会这样可怕。骨肉亲情在权利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徐婉回到卧室的时候,孟钦和还醒着,他皱着眉,甚至比她在的时候还要机警些。
徐婉看了他一眼道:“街上现在都是你们淮军的士兵,应该是在找你。”
他“嗯”了一声,将眼睛闭上些了。
怕惹人注意,徐婉将外面的灯都熄了,只留了卧室一盏昏黄的灯。徐婉将碘伏什么都准备好后,替他将大衣和衬衣都解开。他也放心她,只微睁着眼看着她,任她处理。
他外衣上的血都糊成了一团,一将衣服解开便可看见他左肩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徐婉才发现自己闻不得这味道,连忙扶着床头到一旁吐去了。
“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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