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听话的周警官吃完了早饭,又乖乖地送王汀去了单位上班。等到他自己回派出所的时候,刚好赶上了上班的点。
林奇还没有下夜班,接完电话后就两眼鳏鳏地盯着周锡兵:“周指,你知道昨晚那个小孩是谁家的孩子么?他昨晚又是怎么回事吗?”
周锡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着问林奇:“你还真不嫌自己手上的事情多啊,特地打电话过去问的?”
旁边的同事立刻朝林奇露出凶光,几乎快要抓狂了:“求你了,林帅哥,千万别再接事了啊。这是要过不了年的节奏了。你说你,不就是去劝个人不要跳楼么,怎么还将聚众吸。毒的窝点也给顺便端了啊!”
“不是。”林奇抹了把脸,面上的表情又是亢奋又是不可思议,“这小子未成年,无证毒。驾,孩子的父亲是昨儿夜里头咱们抓的那位棋牌室老板。最有意思的是,棋牌室老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吸。毒,人已经瘫了,简直快要疯了的节奏。”
毒。驾的小孩名叫□□,开的是一辆□□。自从在医院醒过来以后,他对交警的所有提问都三缄其口,也拒绝提供关于自己的任何身份信息。交警还是通过他外套口袋中的一张成绩单找到了联系上了学校,然后又辗转找到了派出所。不找派出所不行,人家的监护人正在派出所里头关着呢。
“这个□□在本市的一所高中里头上学,平常住校。家里人不知道他吸。毒,说不定是真的。”林奇的唇角微微翘着,语气里头已经压抑不住嘲讽,“棋牌室的老板快要崩溃了,一直咒骂到底是谁给他儿子提供的毒。品,又骂学校是干什么吃的,怎么管的孩子,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他自己倒是忘了,他怎么会容留别人在棋牌室里头吸。毒。”
第92章下雪天(二)
棋牌室老板将家庭跟工作分的相当清楚,开设的棋牌室跟自家的住处都不在一个小区里,也从来不带棋牌客去家中。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不湿了鞋子,却不想河多了,要沾到水的地方自然也就多了。随手乱丢香蕉皮的人,为自己家人踩到别人丢下的香蕉皮而悲伤,总是带着点儿说不清的嘲讽意味。
交警在刘元非法驾驶的那辆车上搜到了少量冰。毒与K。粉以及麻。果,案子的性质立刻大不同,交由缉毒大队接手了。老子收容他人吸。毒,儿子直接参与贩。毒。这一趟,父子俩是要在缉。毒大队团圆过新年了。
林奇站在值班室门口,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跟周锡兵抱怨。
自从陈洁雅坠楼身亡以后,他就没敢再回过家去。他不是不同情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表舅夫妻,可人的同情心总是有限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与生活。林奇自认绝对不可能跟陈洁雅父母一样全身心地持续沉浸在丧女的悲伤当中。为了防止自己成为表舅妈的攻击目标,身穿警服的林奇相当识相地继续以派出所为家了。
“我打听了一下,这小子陷进去的还不浅,说不定是一条长线。”林奇伸着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皱着眉毛跟幸灾乐祸似的,“我看这回缉毒队的那帮子人有的忙了。说不定过年都捞不到歇的时候。”
周锡兵扫了林奇一眼,埋头写材料的时候还不忘再一次确定:“哎,你没跟王汀说什么吧。你一大老爷儿们,别碎嘴子啊!”
林奇砸吧了一下嘴,嫌弃不已:“绝对没有,我说什么啊。我才不在女性面前吹嘘另一位男士多么英勇呢,没的降低了我的魅力值。不过,周指,我得说一句啊。你悠着点儿,别自己说穿了。我估计王汀得疯。哎,领导,我正跟你说案子呢。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啊!”
昨晚跟着值夜班的小实习生也从值班室里头出来了,闻声好奇地看着周锡兵。领导实在太淡定了,他半夜回来以后就愣是亢奋到天亮上床都进入不了睡眠状态。
周锡兵在材料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什么好激动的。抓住一只小虾米就能将上头的大鱼全都揪出来了?哪儿有这么简单的事情。要真这样,毒。贩子早就被抓光了。登记在册的吸。毒人员这么多,他们的货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真容易的话,盯着几个,岂不是全给端了。”
林奇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坐没个坐像,埋怨道:“领导,当着年轻同志的面,你怎么能打击积极性呢。不就是得逮到交易现场么,只要人在,就必然有办法逮到!小江,打起精神来。咱们办案子也没那么艰难。”
周锡兵笑了笑,抬眼看林奇:“你知道我第一次跟大案子,是怎么抓到毒枭的吗?”
林奇憋着没露出好奇的表情,实习生小江先忍不住了:“指导员,多大的毒枭啊?”
“嗯,半吨的冰。毒,涉案人员三十多个。要真放在全国来看,也没那么大。”周锡兵合上了材料,露出个笑容来,“那时候我刚工作不久,跟着我师父在鸡舍里头一蹲蹲了一个月。每天从早到晚,蹲足了十八个小时。那鸡窝里头的鸡出了,卫生没人打扫,我们也不敢清理,怕叫人发现不对劲,就捏着鼻子在鸡屎上头蹲了一个月。亏得是冬天,冷是冷了些,总比夏天好,直接能把人熏晕过去。嗯,从那以后,我的鼻子就选择性嗅觉失灵了。”
小实习生愁眉苦脸道:“指导员,您这么说,我晚上的黄焖鸡饭还怎么吃啊。”
周锡兵哈哈大笑:“看你这点儿出息!案子结束后,我跟着我师父一连吃了半个月的鸡,狠狠报了这个仇。”
领导的这波冷水泼的很是时候,林奇暗地里关注着缉毒队那边的进展,不得不承认办案果然没有那么简单。缉毒大队追着刘元的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南城的一家会所里头,却没能将他的上线逮个正着。缉毒队不敢再大张旗鼓,生怕打草惊蛇,将这条线给彻底折腾断了;只能继续盯着暗地里排查。
刘元人还住在医院里头。他的毒。瘾已经发展到大腿静脉注射的程度。年轻的身体饱受毒。品的摧残,明明才十几岁的人,身体机能差得叫看到检测报告的人心惊胆战,这哪里像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入院以后,他已经因为心衰跟呼吸衰竭接受过两次抢救。
林奇自己嘴上不说,可在那位他不愿意提起的表妹陈洁雅染上毒。瘾又坠楼身亡以后,他的确对青少年吸。毒人群更加关注了。周锡兵跟他一起去医院体检的时候,他还提起了在同一家医院住院的刘元:“也不晓得这小子以后能不能戒掉,还有没有机会好好做人。”
原本上个月他们就该来医院体检了,但年底所里头事情多,两人就一直拖到了工会要跟医院结账,他们再不体检就作废了的时候,才抽着空一大早空腹奔到医院排队体检。林奇饿着肚子都没影响他那颗满怀愁思的心,指着住院部大楼冲周锡兵感慨:“这要是不出了这种事,这会儿他应该在学校参加期末考试吧。”
周锡兵立刻纠正了他的观点:“考过了,这会儿高中基本都在集中讲解期末试卷,马上都要放寒假了。”
林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竖起大拇指:“服!领导,我这是真的服气。你怎么连这都知道啊!”
周锡兵叹气,捏了捏眉心:“我能不知道么。王函不正在实习么,全年级的卷子就那么多老师,得突击改出来。她改卷子改到快哭了,最后还是王汀给她帮忙,才勉强按期完成阅卷任务。现在的老师可真不好当。”
林奇挑着眉毛,冲周锡兵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哟,领导,你没少赞助吧。同学们可不得荣幸死了。”
周锡兵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我友情赞助做好后勤工作,专门负责烧饭。行了,别扯这些。在其位谋其政,你盯着黄进的事情才是真的。这人既然有心悔改,你就好好做思想工作,别让他又被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