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锡兵的房子面积不算大,最常见的两居室而已。从阳台到客厅,不过是短短的是十几步路罢了,行走在两端的人就如离开地狱回到了人间,温暖到让人忍不住打个寒噤。
客厅的灯光柔软如最清亮的月色,轻纱般的柔光下,王汀正跟小苗苗头靠着头,一起认真看动画片。她们在讨论动画片中,大草原上的小木屋到底能不能建起来。小苗苗十分肯定:“马上就能建好了,爸爸很能干的。”
旁边,她的母亲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笑道:“好,那明天苗苗跟爸爸一块儿搭积木盖房子。”
她抬起头来看着丈夫。丈夫冲妻子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然后走上前,伸手准备摸女儿的脑袋,手却挨了一下,被妻子拍到了旁边。妻子嫌弃道:“你身上还带着寒气呢,别过给了女儿。”
现在女儿可千万别生病,生病影响了植皮术后愈合就不好了。
齐师兄愣了一下,伸出的手垂在了半空中。他的手一向干脆利落,目标明确,此刻,他却竟然像是不知道该将这只手放在哪里才好了。
“师兄。”跟在他后面进客厅的周锡兵,露出了个温和客气的微笑,主动伸手招呼对方到空调前,“吹吹吧,把寒气吹走了,再过去。”
警察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总叫人觉得别有深意。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齐师兄微微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走到了周锡兵旁边。这一次,两个男人明明并排在在空调前面,却谁都没有再吭声。
水果切成了小块装在水果碗中,仿佛夜光杯中的玛瑙与宝石,在灯光底下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师嫂细心地给水果块插上了牙签,然后端着水果碗递到了他们嘴边。周锡兵笑着谢过了,接了水果去了沙发上坐下,不时拿牙签戳着往王汀嘴里头塞。
小苗苗就靠着他俩的胳膊底下,还在津津有味地看动画片,嘴里头咀嚼着王汀喂给她吃的水果,不时赞叹一声动画片的内容,引得王汀与周锡兵发出一阵阵的轻笑。他们三个人依偎在一起,看上去似乎更加像是一家三口。
齐师兄微微眯起了眼睛,再凝神时,对面看着他微笑的周锡兵脸上全是毫无退缩之意。
客厅里头有笔记本电脑中传出的动画片声响,有小苗苗不时发出的观片感受,有王汀在边上的附和以及师嫂有一搭没一塔的闲聊;不大的客厅温馨且热闹,柔和的灯光底下,王小敏都彻底忘了今晚的惊魂记,一直跟着动画片的内容情绪跌宕起伏,不时发出一声惊呼。
王汀抬起头来看周锡兵,后者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脑袋,笑着又喂她吃了一块猕猴桃,安慰她没事了。
这天晚上,齐师兄一直没有再到沙发旁抱着自己的女儿。他们一家逗留了一个多小时就回去了。周锡兵原本想要开车送他们,却被师嫂态度强硬地拒绝了。地铁站就在旁边,他们出去坐地铁就好,不值当这样子车来车往的,浪费汽油还污染了空气。
周锡兵没有再坚持,王汀这一晚上受到的惊吓不小。他不忍心再让王汀跟着自己奔波,可他又不敢将王汀一个人丢在家里头。两人原本想送他们一家三口到小区门口,却被师嫂再一次坚定地拦住了:“行了,我们两个大人带个孩子还能丢不成?你们在屋里头好好待着吧。怪冷的天,别再跑进跑出的。”
王汀下意识看了眼齐师兄,后者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夸奖了一句:“家里头布置的挺好的,看着就叫人舒服。”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空着手也不抱小苗苗。王汀心里头有些发抖,想要说两句什么却不知道怎样开口,倒是王小敏还沉浸在动画片的氛围中,跟只能听声音的小桌桌讨论的意犹未尽不算,还要各种天真明媚地问王汀:“小苗苗的爸爸是不是特别厉害啊?他会不会盖房子啊!”
王汀笑了,迎上了齐师兄的眼睛:“苗苗刚才还说,师兄你能盖出更漂亮的房子,她给你递木头。”
齐师兄的眼睫毛垂了一下,似乎是微笑的模样,他没有回应王汀的话,转过身在前面走:“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他的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藏青色的长款大衣,也许是穿的年头有些久了,远远的,厚重的颜色底下也显出了轻薄的脆弱。王汀抿着嘴唇看他远去的背影,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声:“师兄,你抱抱苗苗啊,不能全让师嫂受累。”
师嫂笑了起来,立刻在自己女儿脸上亲了一下:“没事儿,我们家小苗苗是个苗条的小姑娘。”
王汀却跟是较上劲儿了一样,强调道:“不行,师嫂,这是师兄应该做的!你多辛苦啊,他就该多做点儿!”
她的语气过于激烈了,师嫂一时间有些尴尬,想要掩饰性地笑一笑,王汀却盯着齐师兄的眼睛,不肯示弱:“师兄,这是你欠嫂子跟苗苗的,你必须得好好补偿。你以后都该凡事先考虑了她们再做决定。”
师嫂脸上显出了茫然的神色,下意识地问王汀:“这是怎么了?齐鸣,你有什么新打算了?”她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外人面前驳了丈夫的面子,立刻改口转移了话题,“王汀,不早了啊,我们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儿休息。”
她急着往前跟上丈夫的身影,王汀却不肯放弃,几步走上前,拦在了齐师兄跟前,脸上带着笑朝小苗苗眨眼睛:“苗苗,我们今天骑大马好不好?”
小苗苗眼睛一亮,立刻伸出手去。师嫂有点儿畏惧地看着丈夫,生怕他不高兴。最终齐师兄还是伸手抱起了女儿,让她骑在了自己的肩头上。小苗苗发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电梯门合上了,带走了他们一家三口。
王汀捂着嘴巴,靠在周锡兵怀中,努力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流淌出来。
周锡兵二话没说,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笑着调侃道:“要不,你也骑马,我给你骑。”
即使是带有暧昧色彩的玩笑话,也没能让王汀的情绪从悲伤忧愁中走出来。她看着周锡兵,眼神中有惶恐有茫然也有无措。周锡兵将她抱回了家中,合上门以后就捉着她的嘴唇开始亲住不放,在她喘息挣扎的时候,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像是警告一般强调:“咱们怎么说的啊,以后都不要为别人的事情干扰了我们的正常生活。”
屋里屋外的温差足足有二十多度,王汀的身子忍不住在突如其来的温暖中战栗了起来,周锡兵已经捉着她不放,甚至连去卧室都等不及了,一下下地亲吻啃噬个不停。他近乎于蛮力地扣着她的手,不让她推拒,也不让她继续思考下去。他们说好的,不再关注那些事,只认认真真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直到王汀洗完澡蜷缩在被窝中时,周锡兵才搂着她开始正正经经地说话:“齐师兄是个有正常民事能力的成年人,他有能力做出自己的选择,也有义务为他自己所有的行为负责。警方只相信调查结果与证据,其余的,你不要再想了。”
王汀身上绵软得厉害,最后一丝力气都跟被榨干了一样。她软软地蜷缩在周锡兵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齐师兄最后还是将苗苗扛在了肩膀上了,不是吗?只要他还记得自己身为丈夫跟父亲的责任,那一切都还有停下来的机会吧。
第二天早上,王汀起晚了,来不及做早锻炼瑜伽。王小敏委委屈屈:“我有喊你的,可是帅哥把我关掉了,不许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