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喜抿嘴笑:“姑娘忘了?洪姑娘不是要找个清溪来的、姓程的夫子?爷给找着了,程夫子家里来人,接洪姑娘去呢。”
柔儿蹙了蹙眉,孔哲不是早就找到程郁了吗?是程郁不愿意要秀秀。现在赵晋插手进来,对方态度忽变,究竟是他做了什么,还是程郁有所图?她很不喜欢,这些人不经过她,就擅自把这么大一个人情帽子扣在她头上。
她自己都不想管人家感情上的闲事,又怎么会用这种事去麻烦赵晋?
她才欠了个天大的人情,还不知怎么还呢,如今又扣给她一桩,要她怎么办?
柔儿没再多说,快步上了楼。
秀秀房门口站着孔哲,见到柔儿,他朝她打个眼色走过来,“陈柔姐,您托付了赵爷?究竟是怎么说的,这姓程的不是有妻房吗?怎么会突然要接秀秀回去?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就这么不明不白进了后院,是妻是妾?”
柔儿还想问问,是谁替她欠的人情呢,若是孔哲不知情,多半是秀秀自己?
柔儿没多说,上前来敲了敲秀秀的门,屋里搂在一块儿的两人飞快分开,程郁讪讪地站在一边,秀秀脸上泪痕未干,见是柔儿,勉强行了半礼,喊她“陈姐姐”。
柔儿跟程郁点点头,上前拖着秀秀的手朝外走。
二女与孔哲立在走廊上,柔儿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秀秀怯怯瞧了眼孔哲,绞着两手道:“我遇见陆公子,就求他帮我……没想到这么快,一个时辰就把人找着了,知道我如今住在客栈,又、又没盘缠,他就说来接我回家……我、我也不知道,他好像有点不一样,我说不上来。”
她难过得又想哭,心里五味杂陈,有对未知的生活的恐惧,也有因为看见了心上人的另一面而产生的抵触和惊诧。
“陈姐姐,我、我跟他回去了,是不是就嫁他了啊。”
陈柔跟孔哲对视一眼,低声问她:“他和你说了他家里的情况吗?他突然来京城,离开好几个月,也没有向你提亲,是为什么,他可解释了?”
秀秀抿了抿唇,道:“他说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无地方落脚,怕我过来跟着受苦,本想寻到了差事稳定下来再向我爹提亲……”
“他混账!”孔哲大声斥道,“秀秀,你知不知道这王八蛋他干了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他……”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秀秀因为骗了孔哲的事被揭穿,这些日子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孔哲不理她了,如今被他当着外人面一吼,她火气也上来了,压抑了几天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她口不择言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尊师重道懂不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懂不懂?亏你还是读书人。”
柔柔被她吵得头疼,她攥了下袖子,道:“他说的你都信?如果他骗你呢?万一他已有家室……”
“他跟他妻子没有感情的。”
一语落,柔儿怔住了,孔哲也目瞪口呆。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程郁是有妻室的,可是她仍然一头栽进去,把身子给了他,为他怀了骨肉……
她明知道,她宁可给这混蛋作小,都不要孔哲的这份赤诚和坚贞不渝。
这个冲击太大了,孔哲像被雷劈了,半晌不能动弹。
柔儿也好半会儿没缓过来。
听孔哲说,秀秀家境殷实,爹娘都很疼爱她,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很容易。孔哲就是为此才自卑,觉得家贫配她不上,一直不敢轻易吐露心意。
而秀秀容貌又十分出众,更好些的人家也愿意贫娶她,怎么也不至沦落到给一个落魄秀才当妾,这姑娘脑子正常吗?
秀秀自己也很乱,但她走了这么远的路,总不能无功而返。
她倒豆子似的快速说道:“他没有骗我,都是我自愿的,等嫁过去,我就是平妻,到时候两头大,井水不犯河水,他永远不会回乡下去了,我们就在京城谋生,在这里安家落地,生儿育女。”她像是为了让自己更信服,还点了点头,“对,我们是这样约定的,他一定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说完,她看也不看孔哲和柔儿,“他在等我,我要去了。”
她迈步走进去,柔儿没有再喊住她。
秀秀这个孩子,当真是给家里宠坏了。她看似聪明,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傻姑娘。可人生是自己的,没人能替她做决定,何况柔儿只是个与她萍水相逢的外人。
柔儿抬头瞧了瞧孔哲,他应该心里很难受吧?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们的感情,由着他们自己去吧。
她转身去了走廊对面,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赵晋靠坐在窗边的椅上,闭着眼。腿上搭着一条毯子,看起来已经小憩了有一会儿。